第166章 獨一無二

  煙花下,柳歲歲不由得偏頭看向身邊的沈工臣。

  他筆直得站在她身側,一身玄青色錦袍,挺拔而高大,就像一棵蒼天大樹,而她就像一株小花,被他護在樹蓋之下,為她遮風擋雨,讓她肆無忌憚,再無害怕恐懼。

  「四爺,」她輕輕出聲。

  待沈工臣垂眸朝她看過來,柳歲歲摸著髮髻上的那枚木簪,問他:「這是你親手做的嗎?」

  沈工臣對上她清透的眸子,微微頷首:「可喜歡?」

  「喜歡,好喜歡的。」柳歲歲沖他笑得眉眼彎彎,唇角的梨渦更是深得像藏了蜜糖,「四爺為何對我這麼好?」

  「對你好也不行?」

  「哪有,我只是受寵若驚,不知道該如何報答你了。」

  一旁姬生聽見了,插話進來:「你要報答他還不簡單麼?以身相許就是了。」

  柳歲歲臉上一熱。

  她不由得看向沈工臣,卻見對方正看著她,眼神深邃而專注。

  就好像……他真的這麼想。

  她突然不敢看他,忙將視線收回來,看向眼前的煙火,心卻跳得十分厲害。

  煙火過後,便是烤全羊。

  院子裡架了篝火,下午剛買的山羊處理得乾乾淨淨,抹上柳歲歲親手調製的燒烤料,被炭火一烤炙,往外滋滋冒著油,肉香也跟著出來了。

  柳歲歲站在一旁,她指揮北斗用小刀在羊肉上縱橫各劃了幾刀,然後撒上鹽巴和孜然,香味一下子就濃烈起來。

  原本坐在那邊和沈工臣聊天的姬生坐不住了,跑過來問柳歲歲:「好了麼好了麼?是不是可以吃了?」

  「早著呢師父,你耐心等等。」

  她說著又進了廚房。

  廚房鍋子裡還熬著羊湯,濃郁的羊湯,這若是冬天,出鍋加點鹽巴和胡椒粉,再撒一把芫荽,喝一口,能從嘴暖到胃裡,全身都暖了。

  沈工臣坐在不遠處的竹椅上,看著柳歲歲忙忙出出,小臉都被炭火映得紅撲撲的。

  他不由得勾唇。

  收回視線,抬眸看向漆黑夜空。

  莊子裡的夜空格外廣闊,漆黑的夜幕,掛著漫天星辰。

  難得休閒,這樣的日子過久了,會讓他產生一種錯覺。

  他非身在朝堂,不是錦衣衛指揮使,沒有血腥風雨,沒有黨派紛爭……他是沈元修,是京城富商,一身富貴,閒散自由。

  他突然有些眷戀這種日子。

  突然不想提前結束這趟任務,想在這裡帶著她多住些日子。

  沈工臣看得出來,柳歲歲也很喜歡這裡。

  正想著,眼前突然多了一道炭烤羊肉,羊肉切成一片一片,外焦里嫩,上面撒了些蘸料。

  柳歲歲站在他面前,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快嘗嘗我的手藝。」

  沈工臣沒動。

  他用左手揉了揉自己右手腕,輕輕嘆息一聲,「不小心傷了手腕,這會兒正疼得厲害。」

  柳歲歲一聽,忙將手裡的羊肉放下來,伸手過來輕輕握住他手腕揉捏著。

  「怎麼傷著了?之前怎麼沒聽說?」

  「之前的舊傷,前幾日給你削簪子時,用力不當又扯到筋脈……」他說到一半停了下來,好似手腕又疼了起來,眉頭也跟著皺了起來。

  嚇得柳歲歲不輕,她忙對著手腕又是輕輕按摩又是低頭呼呼……那關心又焦急的模樣,看得一旁的姬生發出『嘖嘖』的動靜。

  「小歲歲呀,不過就是手腕疼了兩下,他之前差點被人砍死,一刀從後背到前胸,我給他縫合傷口的時候,連麻沸散都沒撒一點,那麼長的針穿透他的皮肉,也沒見他皺一皺眉頭,這會兒到了你跟前,手腕疼了都得哼唧兩聲,嘖嘖嘖……」

  沈工臣冷冷瞥他一眼。

  柳歲歲卻抬頭看著沈工臣。

  滿眼的心疼毫不掩飾。

  「當時是不是很疼?」

  對上她心疼的眸子,沈工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許久的事,我都忘了。」他輕描淡寫。

  「怎麼會忘呢?」柳歲歲眼眶泛紅,「那一刀從後背到前胸……」

  想想就覺得好疼。

  就像感動身後,柳歲歲覺得自己的心口也疼了起來。

  沈工臣見她這樣,突然後悔在她面前裝可憐了。

  於是反手握住她替她揉捏手腕的小手,拉著她在身旁坐下來:「咱們一起吃。」

  「嗯。」柳歲歲眨了眨眼,將溢到眼角的淚水又收了回去。

  春杳將烤好的羊肉切成片端上來,羊湯也熬好了,柳歲歲喜歡吃芫荽,讓春杳給她撒了一大把芫荽。

  卻又見七星給沈工臣端的那一碗一根芫荽也沒有,有些驚訝:「你不吃芫荽嗎?」

  「那上次我做的芫荽肉丸……」

  他可是吃了一大碗。

  沈工臣沒說話,一旁七星接了話:「主子爺一向不喜歡芫荽。」

  柳歲歲一臉歉意地看著沈工臣:「你怎麼不和我說呢,我還以為你和我一樣喜歡吃呢。」

  「沒關係,上次吃過一次,倒覺得還能接受。」

  「那你再嘗嘗?」柳歲歲說著從自己碗裡夾了些芫荽放進他碗裡。

  沈工臣無奈地看她一眼,拿起湯勺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

  一旁七星:「……」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眼前這位指定不是他家主子,莫不是被什麼人奪了魂魄?

  那天晚上,一群人玩得很晚。

  一整隻烤全羊都吃光了。

  柳歲歲還喝了些姬生泡的人參酒。

  人參大補,喝完柳歲歲就覺得渾身發熱。

  她捧著發燙的臉頰靠在椅背上,看著身旁的沈工臣,喃喃自語:「大人,你好像變成了兩個。」

  沈工臣將茶盞遞到她嘴邊,哄著她喝了幾口。

  隨後低聲問她:「夜深了,咱們回去休息?」

  「不要,不要休息,我還沒玩夠。」

  她仰臉看著夜空,指著其中兩顆星子笑嘻嘻地:「那顆星是北斗,那邊的是七星。」

  她扭頭問沈工臣:「你可真會取名。」

  沈工臣笑了笑沒說話。

  柳歲歲看著他,輕輕地問:「大人,你對身邊的人是不是都很好?」

  沈工臣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眼眸深邃而專注。

  許久後,他低低出聲。

  「柳歲歲,你在我這兒從來都是獨一無二!」

  這句話,就像一滴水,掉進平靜的湖面。

  讓她的心房泛起一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