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工臣俯身靠近。
他冷笑著盯著她,嗓音壓得極低:「柳歲歲,我若真想讓你為妾,你跑得掉嗎?」
一瞬間,柳歲歲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驚慌無措,連連後退。
那一雙如水的眸子滿是慌亂:「沈工臣,你瘋了是吧?」
沈工臣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將她一把拽進懷裡,大手掐著她的細腰,俯身靠得極近。
嗓音更是冷到了極致。
「柳歲歲,就憑你哪來的資格做我妾室?」
說著一把將她推開,轉身出了房間。
柳歲歲站在原地,看著他大步離開的身影,冷漠而矜貴。
她微微鬆了口氣。
但隨之而來的卻有些難過。
說到底,沈工臣打心眼裡看不起她。
是啊,即便是沈大人的妾室,那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當的?
再說了,高高在上的沈大人,想要什麼樣的姑娘沒有,怎麼會看得上她?
大概是在外面跑了一天,柳歲歲也累了。
天黑之後,春杳給她送了飯菜進來,她也沒吃幾口,簡單沐浴一番就睡了。
……
蘇城,柳家。
柳佳欣姐妹從『瑤香閣』離開後,直接回了柳家。
柳歲歲父親沒死之前,柳家一共三房。
他死了之後,柳家大房被其餘兩房給占了,柳家就剩下兩房。
他們原本姓羅,老夫人廖氏當初為了嫁給柳歲歲的祖父,主動將兩個兒子的姓氏改成了柳。
原本的二房成了大房,三房成了二房。
柳佳欣便是大房嫡女,柳佳瑩是二房嫡女,兩人都是待嫁年紀。
柳歲歲的祖父在世時,柳家名聲極好,權勢也在。
後來柳家祖父去世,整個門庭全靠柳歲歲的父親柳昭墉支撐著。
但隨著柳昭墉的離世,柳家日漸衰敗,全靠柳家之前的鋪子和田莊支撐著,日子倒也過得殷實。
柳佳瑩一回府,直奔老夫人廖氏住的院子而去。
柳佳欣慢悠悠地跟在後面,並不著急。
她一向不愛出風頭,柳佳瑩卻與她相反,遇到事脾氣急,好勝心又強,非得爭個高低長短。
偏祖母最喜歡她。
柳佳欣自然不會和她爭。
不一會兒的工夫,她就進了廖氏的屋子,進了屋,便見柳佳瑩靠在祖母懷裡哭哭啼啼:「……祖母,孫女差點就死在柳歲歲那個小賤人手裡,嗚嗚您可得為我做主。」
廖氏盤腿坐在炕上。
一身褐色袍子,額頭上裹著抹額,臉色陰沉。
聞言冷哼一聲:「那個賤皮子一向目中無人。」
見柳佳欣進來,她抬眼看她:「你也見到了?」
「是。」柳佳欣輕聲道,「四妹妹身邊的侍衛腰間挎著大刀,一臉凶神惡煞,孫女和二妹妹都嚇得不輕。」
「不過是去了一趟京城,倒是神氣不少,看來在她姑母那兒過得倒是不錯。」廖氏冷哼。
靠在她懷裡的柳佳瑩,聞言立馬止住了哭。
她起身坐到了廖氏身邊,用手抱著她的胳膊,看著她問:「祖母,您不是說姑母在國公府過得不好麼?看柳歲歲那得意樣,姑母定是過得不錯的。」
廖氏沉著臉沒說話。
柳氏不是她親生的,她改嫁過來時,柳氏已經十六,早就懂事了。
對她這個繼母自然是不親。
不僅不親,凡事都防著她,讓她在柳家處處受掣肘。
好不容易等到她出嫁,卻又眼睜睜地看著她將家中一半家產都帶走了。
說是她母親留下的嫁妝,到底是不是嫁妝,誰又知道呢?
她不敢有任何異議。
當初改嫁給柳通,已是高攀。
她擔心惹了他不高興,他隨時都能攆她滾蛋。
她前夫死後,她一個寡婦帶著兩個兒子艱難度日,好不容易攀了高枝,她哪捨得放手?
想到這兒,廖氏的臉色更差,她偏頭看著身邊的柳佳瑩:「你想說什麼?」
柳佳瑩腦子裡划過柳歲歲一身華貴的模樣,和之前判若兩人,便嫉妒得不行:「祖母,哥哥此次進京趕考,我也想去。」
廖氏卻說:「你哥哥去京城是春闈,你去做什麼?」
「我打小就沒見過姑母,聽說她長得極好看,比柳歲歲那個賤人還要好看三分,孫女極是神往……」柳佳瑩看著廖氏的臉色,大著膽子道,「您不是一直想讓孫女嫁個好人家麼?論好人家,哪裡有比京城更好的?」
廖氏原本陰沉的臉色突然轉晴。
她微微點頭:「你說得有道理。」
「您這是同意了?」柳佳瑩開心得不行,「那孫女這就回去收拾東西,明日和哥哥一起啟程。」
「不急。」廖氏看向一直沒吭聲的柳佳欣,「欣欣你呢?想不想一起跟著去京城看看?」
柳佳欣輕聲道:「孫女比二妹妹還要年長半歲,按理說我該比她更急才是,但若是孫女和二妹妹一起去了京城,祖母身邊便沒人伺候了,還是讓二妹妹去吧,孫女留下來陪著祖母。」
這一番話,說得廖氏眉開眼笑。
卻讓柳佳瑩忍不住撇嘴,她這個大姐姐慣會說好話。
若是真的讓她留下來伺候祖母,她說不定要哭死。
廖氏看著柳佳欣,一臉滿意:「你一向對我真心,祖母豈能不知?只是你年歲比佳佳更長一些,論婚嫁也是你先來嫁。」
她頓了頓,接著道:「這樣吧,去把你們的母親叫來,咱們重新商量一下明日進京的事。」
「是。」
柳佳瑩率先跑了出去,開心得不行。
柳佳欣呆了一會兒才走,剛走到門口又被廖氏叫住:「欣欣,你和歲歲那孩子關係一向還不錯,她既回了蘇城,豈有不回家來的道理?明日一早你過去一趟,把她帶回來!」
柳佳欣想著今日柳歲歲的態度,她不想去的。
但廖氏交待,她自然是不敢違抗,於是應了下來。
……
沈工臣從外面回來,已是深夜。
他今日多喝了些酒,進了房間,他徑直坐在外間的圈椅上,讓七星打開了窗戶。
有風從外面吹進來,將他身上的酒氣微微散了一些。
他靠在椅背上,雙眸微闔,稜角分明的臉上略有疲憊。
七星忙給他倒了杯熱茶放在他右手邊的桌之上,最後又去煮醒酒湯。
到了客棧廚房,發現春杳已經在煮。
便忍不夸道:「還是你機靈。」
春杳卻愁眉苦臉:「主子和娘子是不是又吵架了?娘子今晚都沒吃兩口飯。」
七星擺擺手:「別提了,主子一向不好飲酒,今晚卻被江大人灌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