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他是一個好人

  「成溪兒」眼睫微微一顫,撩起眼眸對上沈清朔深邃幽沉的眸,心裡不自覺發緊。

  她揚起絲笑容,溫溫柔柔道:「王爺,您希望奴婢做什麼?」

  言語間,便向沈清朔身上靠去。

  身上淡淡的脂粉香氣送入鼻間,沈清朔雙眉不著痕跡地皺了皺,冷淡開口:「何時開始塗脂抹粉了?」

  「成溪兒」動作微僵,傾斜過去的身軀保持在原地,沒敢再動。

  她楚楚可憐地抬起眸子,輕聲細語道:「我是想討王爺歡心,所以擦了些,王爺不喜歡嗎?」

  骨節分明的手捏住她下頜,沈清朔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裡漸有冷色。

  「成溪兒」悄然攥緊掌心,心跳漸漸加速。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暴露時,沈清朔卻將她給鬆開,收回了全部威懾,只冷淡道:「去洗乾淨。」

  「成溪兒」連聲應是,垂著頭小跑離開。

  房門緊閉,心腹洛寒悄然出現在房中,跪地回稟:「今晨管事嬤嬤來報,那四位姑娘中的雲錦臥病在床,告了假,她去探過虛實,確是額頭髮熱,無法做事。」

  沈清朔斜倚著,骨指輕敲額角,淡淡道:「不要打草驚蛇,去找找成溪兒。」

  「是。」

  洛寒悄聲而退,不多時,雲錦重新回到房中,帶來一瓶鮮花。

  清雅嬌艷的花朵斜入花瓶中,氣味幽淡嫻雅,只簡單幾朵,似乎便能使室內處處生香。

  沈清朔冷眼看著她將花瓶擺上桌案,薄唇翕合:「帶花來做什麼?」

  雲錦低眉垂眼,溫柔淺笑:「奴婢知王爺公事辛苦,見園中花開得好,便摘來些許為王爺添香,亦能為王爺解乏。」

  沈清朔心中冷笑。

  解乏是假,遮掩身上的氣味才是真吧?

  他收回冷淡目光,並未戳破雲錦的心思,任這瓶花留在了桌上。

  整整一日過去,雲錦並無什麼動作,沈清朔也沒給她機會。

  待到入夜,他無視雲錦嬌媚可憐的神情,冷漠地將人趕了出去。

  眼下夜深人靜,雲錦卻並未回成溪兒或是自己的房間,而是悄悄來至後院柴房。

  此處已經廢棄,最里有一個衣櫃,被稻草遮掩著,正是她藏匿成溪兒的位置。

  她走過去打開櫃門,正和成溪兒一雙明亮的眼對上,一時間心裡浮現出愧疚。

  而望著這張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成溪兒杏眼微微睜圓,滿是不可思議和焦急。

  被解開嘴巴上的封條後,她第一時間問:「你對王爺做了什麼?」

  聞言,雲錦牽扯起一絲苦笑:「放心,我什麼都沒做,他身邊都是人,若他晚上不肯留我,我也沒什麼法子。」

  成溪兒微微鬆口氣,勸阻道:「不要做傻事了,我知道是平南王逼你做事,但只要你向王爺坦白,王爺會給你一條生路的,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好人?

  殺伐果斷,權傾朝野的宣王,誰人提起時不是膽戰心驚。

  雲錦從未聽過這樣的評價,何況——

  她眼眸里迸出恨意,咬住齒關憤然道:「於你而言,他或許是好人,但於我,他是我滅家仇人。此次進宣王府,並非是平南王逼我,而是我請他在名單上加進我的。」

  「成姑娘,我看得出你是好人,因你我同病相憐,我也不欲傷害你,此事結束後,你大可將所有都推到我頭上,不會有人為難你。」

  她從懷中摸出一個油包遞向成溪兒,緩聲道:「我從廚房給你帶來的,這幾日要委屈你了,但我會儘量給你送些吃食。」

  成溪兒沒有張口去吃,靜靜望著雲錦,眼裡有心疼和無奈。

  她不希望雲錦出事,卻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阻止她,只恨自己力量太過渺小,找不到兩全的法子。

  何況,她也不希望失去剛剛攀附的大樹,失去沈清朔,她下場也必定悽慘。

  沉默空氣里流淌著幾分燥悶,她們誰都沒有再說話。

  最後,成溪兒再度被關進了柜子里。

  她靠在櫃壁上,微微仰頭注視著黑暗,深刻認識到自己的渺小。

  她能開口向沈清朔求情,請他留下四位姑娘,也只是讓她們在一個稍微好的環境裡繼續為奴為婢。

  可哪怕是這麼一丁點好處,都需要看沈清朔心情,全憑他是否願意,她根本沒有任何手段和能力,能讓沈清朔真心幫自己。

  成溪兒緩慢眨動著眼,只覺得眼角異常酸澀。

  忽然,櫃門再度被打開,月光傾瀉進來,照亮她眼角的晶瑩,也讓她眸中那點不甘和悲戚無處遁形。

  成溪兒就這樣錯愕轉眸,和站在櫃外的男人對上目光。

  王爺!

  她瞬間緊繃,眸中浮現出慌亂。

  既然他找到這裡了,那雲錦是不是……

  「她沒死。」

  像是知道成溪兒的心思,沈清朔冷淡開了口,語氣里卻充滿嘲弄。

  「自己都朝不保夕,你還有心情管別人。」

  成溪兒被侍衛給解綁,聞言抿抿唇角,低垂著腦袋不說話。

  「回去沐浴。」沈清朔語帶嫌棄,「洗乾淨自己,再來見本王。」

  話音落下,他已然先行轉身離開。

  成溪兒依命回到房間,並未看見雲錦,一時心緒愈發慌亂。

  沐浴後,她便前往沈清朔房中。

  男人正端坐在窗前,身前放著棋盤,手執黑子垂眸思索。

  成溪兒猶豫一瞬,站在原地沒有動。

  「會下棋嗎?」

  沈清朔掀起眼眸望她一眼,微揚下頜示意她坐到對面:「和本王對弈一局。」

  「奴婢……不會。」

  成溪兒低垂著腦袋,仍舊沒動。

  「不會就學,過來。」

  成溪兒依舊沒動。

  沈清朔眸光微凝,透出幾分冷色。

  薄唇翕合,正欲言語,就見成溪兒「撲通」一聲在他面前跪下,揚起張可憐兮兮的臉看他。

  「王爺,能不能放過雲錦?她並不是壞人,她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沈清朔面無表情地望著她,低垂的視線里有不怒自威的威嚴。

  見成溪兒咬著唇瓣難以言語,他替成溪兒將話給補上了:「只是本王是她的仇人,她必須要尋本王復仇,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