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朔屈指輕扣著桌,深眸微動。
他下令道:「隨便找一個眠龍巷裡的乞丐,給他錢和畫像,讓對方找人。」
又看向劉楚意命令:「你畫像。」
「是是是。」劉楚意連連點頭,旁邊童羅將備好的筆墨端給他,他便立即伏在桌上畫畫。
洛寒沉吟片刻:「王爺,您是懷疑他藏在了民巷裡。」
沈清朔隨意「嗯」一聲,在眠龍巷失去蹤跡,那裡又是一個魚龍混雜的地方,正適合藏身。
「對了。」洛寒道,「不知算不算是線索,今日那少年逃跑時,曾有一姑娘幫助他,不知和他是什麼關係。」
沈清朔眉梢微挑。
正伏案畫畫的劉楚意聞聽此話,立即道:「未聽說證人有什麼親朋好友,據大理寺卿說,他是獨身來到京城的,和已死去的父親並非同路前來,後來又居住在大理寺卿處,應當是沒機會接觸其他人的,我想應當只是尋常過路的姑娘吧。」
沈清朔也是這般判斷的,對洛寒道:「不必管,只需找到證人。」
「明白。」
劉楚意將畫像迅速畫好了。
他是正正經經考上來的,生在書香世家,琴棋書畫都有所涉獵,畫張畫像實在是簡單不過的事情。
沈清朔隨意掃一眼,便交給洛寒。
隨後對劉楚意道:「你可以走了。」
劉楚意鬆口氣,不敢有絲毫耽擱,逃也似的走了。
……
武興侯府。
顧枕眠上衣大敞,露出綁著繃帶的左胸和整條臂膀。
他枕在美人膝上,由美人餵著他喝酒吃水果,好不愜意。
心腹程安從遠處匆匆而來,立在亭外道:「主子,人徹底跟丟了。」
顧枕眠一頓,掀開的眼眸驟然陰厲,口中葡萄咬爆出汁。
他徐徐坐起身,陰森的眼瞪向程安,抄起桌上的酒壺便丟去。
硬物砸在額頭,頓時便有鮮血溢出,哐當落地的酒壺濺出玫紅酒汁,和他滴落在地的血水混雜在一起。
程安仿佛感覺不到,立在原地一動不動,低垂著腦袋任由他發泄。
「一群廢物。」顧枕眠罵道,「一個小屁孩你們都抓不住,我留你們做什麼?」
「聽聞是半路有一位姑娘幫了他,使他失去蹤跡。」程安道,「不過後來我們繼續追蹤,一直追到眠龍巷,他才消失身影,屬下已命人偽裝在那巷子裡,尋找方池的下落。」
顧枕眠漸漸冷靜,臉色卻依舊十分陰鬱:「兩日內,若尋不到他,你便提頭來見!」
「是、」
程安應聲,行禮退下,額上的血流了一地。
顧枕眠一陣煩躁,自從回京後,便好似事事都不順。
不僅他養了多年的小白兔撕爛籠子跑掉了,連之前案件的尾巴都跑到了京城,想要越過他告御狀。
明明都是最下賤的人群,卻偏偏要惹他生氣。
他一把扯過旁邊的美人,掐著她的脖子問:「若有一日給你機會,你可會背叛本公子?」
美人眸中滿是懼色,卻揚起嫵媚動人的笑容,討好地抱著他手臂道:「大公子待奴婢這般好,奴婢怎會背叛大公子。」
「這麼說,無論我讓你做什麼,你都肯?」
「肯的。」
美人媚眼如絲,輕輕撫摸著他的手臂。
顧枕眠唇角卻勾勒出殘忍笑意,圈住她脖頸用力一擰,便讓她斷了氣。
「那便……去死吧。」
將美人如破布一般一丟,他冷冰冰道:「拖去亂葬崗。」
周圍丫鬟們已經嚇呆了,跪在地上渾身發抖,完全不知要如何是好。
只有機靈的人忙應了聲,拖著那屍體逃離了現場。
……
是夜,月朗風清。
成溪兒坐在窗前梳理著釀酒所需材料,在正式釀造前,她想儘可能多寫幾個方案出來,並儘可能簡化程序,免得在正式製作時,會浪費王府太多材料和錢財。
看著她周圍滿地的紙,雲錦一邊寫材料單,一邊道:「何必讓自己這般辛苦,王爺既然允許你隨意使用材料和工具,也吩咐了其他人配合你,那直接尋人幫你做實驗便是了。」
「我想儘可能節儉點。」成溪兒唇角銜著淺淺笑意,「或許王爺不在乎這點錢財,但如今書寫和思考的過程,也是我學習的過程,對我沒有壞處。」
何況,她希望自己在沈清朔面前,看起來更有用些,如此才能保證不被趕出宣王府。
明年三月……於她而言時間很緊。
雲錦搖搖頭,表示不理解,她的材料單子和藥單一向是往多了要,但每每王府發下來東西,都是比她單子上更多一些。
沈清朔對於她們這些人才,倒是真的很大方,從不吝嗇材料和銀錢。
「對了。」她忽道,「你現在能隨意出府,可有接觸過京中其他貴人嗎?或是說,你覺得武興侯府是我們的仇人嗎?」
「不是。」成溪兒很篤定,「我自小在侯府長大,在此期間試探和調查過很多次,大公子雖知曉靈雲族,卻根本不知其已經滅亡,不會是他們幹的。」
「那其他貴人……」
「以我的身份,即便在街上能碰見,他們也不會理我,何況我幾次出門,除顧繼歡外,便沒有再碰見其他人。」
雲錦將單子丟下,湊過來道:「既然如此,便只有一個機會了,再過半個月是皇上的生辰,屆時宮中辦宴,定會邀請王府,只要你能讓王爺帶你進宮,自然便有機會調查。」
成溪兒眸光微動,起了些心思。
雲錦的滅族仇人,便是她的殺父殺母之仇,若有機會,她定然是要報的。
「我會爭取的。」她說,「但會不會帶我入宮,還要看王爺的意思,這期間若能幫上他什麼忙,趁機要些好處的話……」
「我一定幫你。」雲錦立即表態,「若有什麼用得上我的地方,不必客氣,直接同我講。」
至少在這件事上,兩人目的一致。
成溪兒頷首,卻忽想到什麼,問她道:「你有在平南王府調查過嗎,平南王既然能以此欺騙你,說不定是知曉什麼內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