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顧家大公子

  顧亭筠滿面紅光,一手執酒杯,一手拍著顧枕眠的肩,放聲朗笑:

  「好、好啊,不虧是我的兒子,此次差事辦得好,不僅讓你賺足名聲,更是得到皇上賞識,使你官升兩級,照此下去,我兒位極人臣,怕是有望了。」

  顧枕眠指間把玩著酒杯,唇角懶懶勾勒:「父親,先不要急著高興,聽兒子將話說完。」

  他在外風吹日曬,在薊城近一年,原是白皙皮膚曬成古銅色,只是他臉龐輪廓本就硬朗,加上眉眼英氣,便顯得英武十足,氣場強大。

  外表雖如此,但他性子卻是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平日裡驕奢淫逸、吃喝嫖賭,無所不能。

  若非實在聰慧有手腕,也不能有諸多名望,成為家中支柱。

  此刻,他正不緊不慢地說著:「皇上要升我的職,不過我沒答應,只要了賞錢。」

  顧亭筠笑容一僵,坐在另一側的顧繼歡亦是一愣。

  「為什麼?」他們異口同聲。

  顧枕眠笑容肆意,帶著點邪氣和算計:「當然是為了……權力。」

  顧亭筠愈發不解,焦急道:「你既然是為權,那更應當接受啊,怎麼還自請留職?」

  顧枕眠緩慢搖首,坐姿豪邁,晃著酒杯哂笑:「父親,您覺得什麼是權力?官大便是權?」

  「那……?」

  「我掌握鹽鐵轉運,期間水路、陸路多少州郡,都歸我所管,而因我掌握此權,許多人都要待我客氣三分,反觀皇上封我的……」

  他嗤一聲,毫不掩飾鄙夷:「父親可別小看皇帝,他看似是要升我的職,其實是想要奪權,他生怕我們家同宣王府聯姻,壯大宣王的勢力,所以拿一個清閒職位來哄我罷了,若他當真給我好差事,我會拒絕嗎?」

  聞言,顧亭筠漸漸安下心,臉上重新展露笑容。

  他端著酒杯道:「果然還是我兒聰慧,我顧家往後,便都要指望你了。」

  顧枕眠受用,隨意和他碰杯後,便將酒水一飲而盡。

  一家三口溫馨用飯,閒話家常,倒是難得的和睦。

  「對了。」顧枕眠勾起唇角,調侃地看向顧繼歡,「你同宣王進展如何,這都到年紀成婚了,總該是有往來了吧?」

  他本是想著沈清朔既然未悔婚,那肯定是會關照著他們武興侯府,禮待顧繼歡。

  卻見這句話落下,父女倆臉色都相當難看,桌上氣氛霎時冷下數度。

  顧枕眠挑挑眉:「什麼情況?」

  「你還說呢!」顧繼歡不滿,「都是你養出來的那賤人,我將她送去試婚,結果她仗著沈清朔喜歡,都爬到我頭上去了,甚至還動手打我!」

  顧枕眠微微眯眼:「……試婚?你挑誰去的?」

  顧繼歡一怔,後知後覺地想起什麼,埋著腦袋漸漸熄聲。

  府中那些養出來的丫鬟,幾乎都非完璧之身,只有成溪兒一人例外,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成溪兒是他留著給自己的。

  顧亭筠低咳一聲,代為解釋道:「那畢竟是宣王,總不能將其他那些被破了身子的送過去,尋常貨色的宣王也未必瞧得上,所以才將成溪兒送去。」

  顧枕眠氣笑了,將酒杯重重放下:「所以……你們將成溪兒送去了宣王府,而宣王不僅享用了,還很喜歡?」

  說到最後,怒火已不加掩飾。

  他養了這麼多年,只待那小丫頭成熟採摘,不想卻便宜了他人。

  飯桌上一片冷寂,哪怕顧亭筠是長輩,亦不敢輕易忤逆他。

  顧繼歡更不必提了。

  她本是想著讓成溪兒試婚結束,便直接殺了她。

  待顧枕眠回來,只需一個生病暴斃便能瞞過去,眼下卻不成了。

  冷寂沉默不知持續多久,顧枕眠終於是再度開口,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所以,現在那丫頭算是試完了嗎?」

  「當然、當然!」顧繼歡連連點頭,「我本也想將她給召喚回來的,可她卻不肯,還日日狐媚宣王……」

  頓一下,她又忙道:「不過我打聽到,她最近似乎是失寵了,沈清朔已經許久沒有理會她了。」

  顧枕眠眼微微一眯,冷聲問:「契紙在誰手上。」

  「我、當然是我這裡!」顧繼歡連忙道,「契紙雖然在我手中,可宣王不放人,我也沒辦法……」

  「把契紙給我。」顧枕眠命令,眸中掠過一抹戾色。

  他才是那隻雀兒的主人,管他是宣王亦或其他人,都沒資格同他搶。

  晚宴散後,顧枕眠便拿到了契紙,是金月送來的。

  指尖輕輕摩挲著契紙上「成溪兒」的名字,他眼底浮現出深沉的欲色。

  染醉的眸盯著金月,他忽邪氣一笑,勾勾手指道:「長久未見,過來讓本公子看看,是不是有所成長。」

  金月臉頰一紅,輕移蓮步過去,熟稔地靠在顧枕眠懷中。

  顧枕眠蹂躪著她,眼底欲氣漸重,腦海里浮現出的卻是成溪兒的臉龐。

  ……該死。

  他咬咬牙,心頭再度冒出火,壓著金月狠狠一撞。

  分明是他養的,現在卻在宣王身上承歡,憑什麼!

  金月淚光漣漣,低聲求饒,但顧枕眠卻絲毫未理,只顧著發泄自己情緒,掐著她脖頸,弄出許多粗暴痕跡。

  ……

  晨初光線照入室內,成溪兒雙眸驀然睜開,大汗淋漓地坐起身。

  她喘著粗氣,手撫上胸膛狂跳的心臟處,恐懼始終不曾消散。

  ……是夢。

  她徐徐吐出口氣,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望著窗外明媚日光,再看看案几上的宣紙和各種工具,她的唇角緩緩溢出笑容。

  再不是從前地獄裡的生活里,如今一切都是最好的。

  掀開被子,成溪兒收拾妥當、吃過早飯,便準備正式釀酒,待酒釀成了,再去尋沈清朔道歉。

  那日倉庫所執著的東西,在這幾天靜心後,她已經漸漸拋棄。

  都不重要。

  成溪兒現在只想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機遇。

  「成姑娘。」

  一個丫鬟從正面走來,手中端著一個請帖:「有您的邀帖。」

  「邀帖?」

  她?

  成溪兒神情古怪,從丫鬟手中接過。

  誰會邀請她,她根本沒有什麼朋友。

  將邀請打開,上面字跡乾淨,散出淡淡香味,只有簡單的地點,以及她的名諱。

  對方並未署名。

  成溪兒思索間,忽想到了陳明逸。

  莫不是此前委託他暗器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

  這般想著,她目光微微一亮,心思也雀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