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溪兒徐徐搖頭,手輕攥著他的衣袍。
「晚些時候,再去庫房拿些玉容膏。」沈清朔摩挲著她的傷疤,漸移至光滑細嫩的肩,「可不要留什麼疤痕。」
「……好。」成溪兒眼睫輕輕閃動,心中再度泛起苦澀。
於他而言,或許自己永遠都只能是以色侍人的雀兒,她的身體不能留疤,留了疤痕,他便會厭棄。
一抹冰涼忽然滑入胸口,她微微一顫,驚慌抬眸。
卻見是一枚玉牌。
「這是……?」
「有此牌,可自由出入宣王府、在府內各處自由行動、調令本王的人,不過你如今調令的權限,僅限於讓他們教你東西,洛寒會為你安排妥當。」
沈清朔凝著她的眉眼,低聲問:「可高興了?」
「高興。」成溪兒星眸里浮現出由衷笑意,視若珍寶地將玉牌捧在手中。
她綻放的明媚眉眼,讓沈清朔深眸里亦浮現出幾許輕鬆。
環抱著人,他低啞道:「既然你高興了,是不是也該讓本王高興高興?」
成溪兒明白他話中含義,紅著臉輕聲道:「奴婢傷未完全痊癒,不能太劇烈……」
「本王輕一些……」
餘下的話消磨在兩人唇齒間,沈清朔扣著她細腰,越來越燙的掌心溫度,逐漸蔓延至她的全身。
不消片刻,書房內便只剩交織的粗喘和旖旎光色。
歡愉過後,成溪兒靜靜枕著金絲軟枕,側眸看男人英俊的側臉輪廓,眼裡都是似悲似苦的神情。
哪怕方才有多瘋狂,他有多享受,成溪兒都不覺得那是愛。
他可以在心情好時、在安逸時逗逗這隻雀兒,待她溫柔呵護,可一旦涉及他的權勢,涉及他真正重要的東西,他便會輕易將她捨棄。
就如那夜的一箭。
成溪兒輕輕撫摸著傷口,腦海里反反覆覆浮現出那時他冷酷的神情,眼眶再度染上層濕意。
輕手輕腳地起身,她穿戴整齊正欲離開,身後男人便懶聲開口:「去哪裡?」
成溪兒微頓,悄悄擦去眼角的濕潤,輕聲道:「我想去找洛寒,開始學習。」
「急什麼?」沈清朔環住她腰肢,「閒暇時候去學便是。」
於他而言,或許她的學習、養成,只是他逗趣的一環,因此根本不在意她是否學成。
成溪兒乖巧道:「奴婢本就無事可做,但若王爺有需要,溪兒會留下伺候。」
環著她的手微頓,沈清朔撐臂起身,松垮的衣衫隨意掛在身上,胸肌半露。
他從後將成溪兒輕鬆提起,將她拎到自己懷抱,嗓音暗啞:「從前你都不急著走的,今日片刻都不願留在本王身邊?」
「不是……」
「還在怪本王?」
沈清朔攝住她下頜,迫使她看自己:「那日若本王因你猶豫,會動搖三軍,你素來乖巧,應當能明白大局為重。」
「我明白。」成溪兒輕聲細語地回答,揚起絲乖巧笑意,但眼裡卻沒什麼光彩,「我是屬於您的,性命都在您手上,您做什麼都可以。」
沈清朔眸光漸冷,語氣也涼下來:「本王警告過你,認清自己身份,成溪兒,本王待你不夠好嗎,你在鬧什麼脾氣?」
「沒有。」成溪兒嬌小身軀微微緊繃,細聲道,「奴婢乖乖聽話,還請王爺不要生氣。」
沈清朔心中益發煩躁。
他將懷中人一把推開,冷聲道:「出去。」
成溪兒滾落在地上,沒有半絲猶豫,垂首躬身,規矩地退出書房。
春末暖陽落在身上,驅散她身上覆著的一層寒意,緊繃的心緒也漸漸放鬆。
成溪兒抬起手,掌心裡是那枚貴重的玉牌,鑲金鍍銀,正面刻著她看不懂的符文。
她仔細收起,去尋洛寒給她安排課程。
她不知沈清朔何時會徹底厭棄她,至少在這之前,她要儘快多學些東西,好讓自己有自保的手段和能力。
課程至深夜,成溪兒從西院出來時,月光正鋪滿石子路,四周竹葉婆娑、蟬鳴輕響,恍惚間仿若是回到桃源村般。
感受著微風,她腳步輕快地走在路上,心情疏闊許多。
女子上學堂,從來都是世家大族才有的條件,如今她也勉強算得到了這樣的機會,能夠學習各種本事。
真好。
她心中暗暗想著,若來日當真能得到自由,她必定要在外開一女子學堂,不拘什麼身份地位,不論貧窮或富貴,都可來學堂讀書。
她希望女子亦能讀書識字,知曉聖賢智慧,習得諸多本事。
暗暗捏緊拳,成溪兒覺得她又有更深的動力了。
忽然,耳畔傳來侍衛的交談聲:
「真無聊,每日都要守著這犄角旮旯的地方,連老鼠都看不見一兩隻。」
「噓!你瘋了,竟然敢埋怨差事,若被王爺知曉,你命便別要了。」
「王爺才不會理會我們這種小人物呢,說真的,你究竟知不知道這院子是在守什麼?」
「還能守什麼,陳家那老二唄,王爺好吃好喝供著,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麼不滿,竟然還不願意歸順,我看過不了多久,這裡便要搬出去一具屍體了。」
「嘶……到底是有血海深仇,哪裡能那麼輕易歸順呢。」
「管他呢,反正和我們沒關係,我們只管守著就是了。」
陳家老二……陳明逸?
成溪兒眸光微微閃爍,看看手中玉牌,她大著膽子走向聲源處。
小院隱在竹林間,若不是聽見交談聲,成溪兒根本注意不到這裡也有路。
「誰!」
腳步聲引起門口侍衛的警惕,兩人頃刻間立直身子,緊緊盯著發出異響的竹林。
成溪兒從容邁出腳步,露出盈盈笑意。
她亮出手中玉牌,溫柔道:「我有王爺所贈玉牌,來此是想見見陳二公子,或能幫王爺說服他。」
沈清朔破戒養女人的事,府中上下都知曉,見她容貌昳麗,身段玲瓏,倒也沒有懷疑什麼。
侍衛嘟囔一句:「她能做什麼。」
被另一人給瞪了。
有玉牌在手,他們依命放行,但看著成溪兒的目中仍有警惕。
成溪兒未做理會,坦然迎著他們目光,邁步走入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