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拇指撫摸過刀柄,面無表情地看向跳腳的顧繼歡,下了令:「王爺命令,全部打殘,若有遺漏,拿你們補。」
這套手法,他們已經很熟練了,管你是什麼權貴,只要是沈清朔的命令,便都毫不猶豫地下手。
顧繼歡紅著眼眶要追上沈清朔,正被這群人給攔住。
「幹什麼!」她怒道,「好狗不擋道,不知曉我是你們未來主母嗎!」
她伸手推人,想將人推開便跑,可用力推幾下,卻沒有推動,反而是眼前的侍衛擰住她的手腕,將她給按倒地上。
顧繼歡臉貼地面沾了泥,心頭大怒,正要再訓斥,便聽見旁邊嬤嬤傳來聲悽厲慘叫。
顧繼歡微微一抖,錯愕地睜大眼,洛寒的人開始動手了。
下一刻,她感覺自己身上也是一痛,頓時反應過來什麼,忍著疼怒斥:「你們敢打我?洛寒,你瘋了嗎,我和你家王爺有婚約!」
洛寒面無表情地聽著廟裡各種嚎叫,聲音依舊沒什麼起伏:「王爺的命令,全部、打殘。」
全部……她也算?
顧繼歡眼眸里終於浮現出一絲恐懼,掙扎著想要跑出去,卻是動彈不得。
廟外漸起霞光,映紅一片淒涼的天地。
沈清朔攜成溪兒回到府上,將霜兒交給張嬤嬤去照顧,他自行抱著人回了聽雪院,喊來女醫給成溪兒看看。
好在是沒什麼大傷,只有膝蓋磕碰得有點厲害,烏紫了一片,腫起塊包。
女醫給成溪兒塗了藥,便告退出門。
沈清朔全程都坐在珠簾外的椅子上,一言不發地看著女醫診治,半晌都未開口說話。
成溪兒輕揉著膝蓋,隔著珠簾悄悄覷他神情,一時半刻分辨不清他的情緒,也不敢貿然開口。
直至童羅來請示開飯,他才冷著臉吐了句:「端上來。」
飯菜上桌,又向成溪兒這邊喊了句:「吃飯。」
成溪兒順坡就下,慢騰騰挪過去,腿腳看著並不靈便,她在飯桌前坐下,觀察著沈清朔神情,斟酌片刻開了口:「王爺,讓張嬤嬤隱瞞您事情,是我不對,我不該支使王府的人。」
沈清朔氣笑了。
他是在意這件事嗎?
成溪兒觀他俊臉又下沉幾分,知曉是沒說到他心坎,又自我反思:「不如……往後不要讓張嬤嬤傳信了,她一把年紀也經不住折騰,更不好一直拿這樣的事情打擾麻煩王爺,我以後都會想法子自己解決。」
說完見沈清朔眉眼依舊冷漠,她心頭也略有些忐忑,怕是他察覺到自己故意引他過去的心思。
兩人間沒了話,成溪兒不知要如何哄他,心思百轉千回,最後索性不說話,想著晚上再做點糕點來。
沈清朔看她一副謹慎小心的可憐相,心頭火氣忽散忽泄,眸中浮現出一絲複雜。
薄唇微微翕合,他不自然地擠出句:「疼嗎?」
成溪兒微怔,掀起眼眸望向他,見他火氣似是消了些,便乖乖點頭:「疼還是疼的。」
沈清朔薄唇微扯,愈發沒好氣:「知道疼,還要自己往前沖?你是傻子嗎?」
成溪兒輕輕晃一下筷子,依舊說好話:「我是怕麻煩到王爺。」
沈清朔心中呵一聲,沒有半點真話。
見他不是很相信,成溪兒只好又找了一個藉口:「這幾日和祝姑娘學得多,我也想試一下,練練身手,看自己能做到什麼程度。」
她的指尖悄悄探出一枚針,輕聲道:「能打是能打的,可我不敢殺人,還是被她們給抓住了。」
沈清朔看她眸底清冷間又浮動著複雜情緒,知道她這兩句是真話,就信了幾分。
將她指尖的針給取來,淡淡道:「你才學多久,不要太冒失,今日顧繼歡只帶了幾個老嬤嬤,若是帶了兩個護衛,你便不成了。」
成溪兒應一聲,乖巧反思:「我也覺得是太冒失,以後會更小心些。」
沈清朔沒再說什麼,將針還給她,兩人氣氛恢復如常,繼續吃飯。
飯後,張文君又趕到了府上,沈清朔要去見客,成溪兒也空出時間,前去看霜兒。
霜兒經受酷刑,在破廟裡時光線昏暗,只能看出她一身狼狽、衣裳破爛,沾染了血,現在洗乾淨了,上了藥包紮,才清晰看出她哪裡傷到了。
挨了鞭刑,身上皮膚幾乎沒一塊好地方,雙手指甲幾乎都掉光了,手上更是沒一塊好肉,臉上也有兩道猙獰的傷疤,手臂還有烙燙的痕跡。
這等酷刑,尋常犯人都不曾受,可顧繼歡卻要施加在一個柔弱女子身上。
成溪兒手指漸漸蜷緊,看著霜兒虛弱面容,又滿心自責,是她連累的人。
「溪兒……」
昏睡著的人唇瓣翕合,緊擰著眉輕喚,似是陷在什麼夢魘中。
成溪兒心中更不是滋味,輕輕碰了她的手腕,口中哼唱起輕柔的歌,希望能稍作緩解。
……
入夜,京兆府衙。
顧亭筠穿戴黑斗篷,匆匆步入陰冷牢獄中,不必獄卒招呼,就走向上一次的牢房,看見內里悠然躺著的人,他便急急吐出:「兒啊,你妹妹出事了!」
顧枕眠銜著根草,神情慵懶,未見半點焦急。
聽著顧亭筠的口氣,也不覺得是什麼大事,只懶洋洋道:「妹妹若不聽話,父親便回去告訴她,等我出去後,我會給她一些好東西,讓她這幾日乖乖的。」
他這些年拿捏顧繼歡得心應手,並不將事情放在心上,轉而詢問:「皇上那邊有什麼動靜了嗎,我什麼能出去,還有那霜兒,抓到了嗎?」
「霜兒?」
顧亭筠冷笑,一雙眼因憤怒而紅透:「你好意思提,若不是為這霜兒,你妹妹也不至於斷了一條腿!」
顧枕眠面色驟變,終於是拋下了悠閒,疾步過來道:「怎麼回事?」
顧亭筠當下便添油加醋地將事情說了,眼裡又恨又忌憚,咬牙切齒:「你說說,他沈清朔怎麼能這樣做,那可是他的未婚妻啊!他為一個丫鬟……就不怕京城裡人說他嗎?」
「還有那什麼霜兒,你究竟打算拿來做什麼,為著她,你妹妹都已經臥床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