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病了?
沈君凌身體確實不好,但前段時日生辰宴見他,尚且還是從容精神的模樣,這才幾日,便又病倒了。
成溪兒心裡感慨著,隨在童羅身後到了聽雪院。
沈清朔已將朝服給退下了,現穿著一身寬鬆的綢質寬袍,玉冠束髮,端著一本書,坐在光陰里像是富家閒適公子般。
成溪兒上前行禮,規矩地斂下眉眼。
「起身吧,私底下不必行禮。」沈清朔將書擱在一遍,示意她落座一同用飯。
這次,成溪兒老老實實落了座,沒有再找什麼藉口推脫,沈清朔想著玩笑兩句,又怕她會當真,只好作罷。
安靜吃著飯,沈清朔隨意問了句:「昨日出去那樣久,去做什麼了?」
「也沒有多久。」成溪兒道,「路上碰見京兆府拿人,才耽擱了時間,就是出去採買些胭脂水粉,快用光了。」
沈清朔細細打量著她眉眼,思索片刻後道:「往年李,宮裡都會有賞這些東西,因宣王府沒有女主人,本王便讓人省了,以後還是讓他們填上吧,你且拿去用。」
成溪兒垂首應了聲,倒沒放在心上。
沈清朔又道:「在街上看見他了?」
「看見了。」成溪兒輕輕舀著羹湯,慢聲細語地試探,「既然被抓了,應當是有證據了吧?」
「證據?」
沈清朔薄唇微微扯開,流露出些許涼意。
他卻沒繼續說下去,也結束了話題,只管安靜用飯。
成溪兒腦海里多了個問話,思索他這話的意思,卻沒想出什麼。
用過飯,沈清朔交代道:「中午下個廚,在這裡等本王,白天不要靠近書房。」
「……奴婢明白。」
成溪兒微垂眼帘,知曉他這是有話要商議。
因他要讓成溪兒做午飯,成溪兒這一上午也沒空閒,要先擬定菜單,提前準備食材……畢竟是沈清朔吃的,必得精緻上檔次的,有些菜需要提早準備才行。
她忙碌一上午,在午時按照份例做了幾菜一湯兩點心,還配有兩道開胃小菜,只等著那邊喊開飯。
可到了時辰,卻不見有人來提醒,成溪兒只好自己出門問。
童羅為難道:「這怕是……王爺尚在書房議事呢,顧不上吃這些,方才吩咐取了些糕點過去,幾位大人就將就著了……」
成溪兒:「……」
她看看精心準備的一桌飯菜,再想到自己一上午的忙碌,驀地一笑,卻又涼颼颼的。
童羅忙道:「成姑娘你也別怨王爺,他說了,晚上你好好做一頓,他便能空閒下來了。」
成溪兒解了圍裙,不緊不慢道:「奴婢不敢,這些菜既然都做了,童羅小哥安排吧,晚上我再來。」
主子吩咐,她哪裡敢不從,只是不再用心罷了。
她徑直走出去,童羅看著這些費心做出來的菜,忍不住嘆口氣,卻也只能吩咐下面:「都分了吧,不要浪費了。」
不過,他留了那兩盤糕點,給書房送去了。
霍昀嘗過後,誇讚道:「王爺,這糕點好吃,和前一個不像是同一個廚子的,模樣也精緻。」
沈清朔拈著一塊糕點細看,眸光微動,看向一旁的童羅:「誰做的?」
「是成姑娘。」童羅笑著道,「姑娘忙了一上午,給您做了午飯,看著一道道都可精緻呢,可惜您這邊已經用了,小人便做主給大家分了。」
成姑娘……成溪兒。
這名字一出,屋內氣氛便不大對了。
沈清朔的僚屬,以霍昀為首,十分不喜這個女人,當她是禍水,引得沈清朔念念不忘。
霍昀當即便將糕點扔了,冷著臉呵了聲:「我們在這裡忙著議事,她一個後宅女人倒是悠閒,不知道主子在忙嗎,還拿這種東西來魅惑主人家。」
童羅悄悄看一眼沈清朔,見他沒開口,便也不好解釋是沈清朔的吩咐。
季明先依舊吃著糕點,不緊不慢地道:「公道來說,是聰明的女子,能為王爺分憂解難,聽說還會釀酒。只是這酒雖好,也不可飲醉,畢竟名聲不好,王爺您婚期也定了。」
張文君感念著成溪兒告知女兒的事,想要幫忙說兩句,可想到成溪兒的出身,想到這一圈都不是好得罪的,便沒有出聲。
其他人更不必說了。
劉楚意笑著打哈哈道:「王爺自然是克制又有分寸的人,這兩日我們議事,也沒見著酒啊。我看這歇息得也差不多了,是不是該繼續……」
沈清朔將糕點放在桌上,淡淡道:「繼續說事吧。」
成溪兒並不知自己又招惹了人,她昨日得了老師指點,今日想去借書來看,可沈清朔現在忙著,洛寒也守在書房外,成溪兒不好打擾,便又出了府門,想著乾脆照著書單買一份,後面便不需要借了。
她去書肆買齊了書,因太多,只好僱人幫忙提著回到了王府。
才走至門口,便見童羅將人一個個都送了出來,想是事情都談完了。
成溪兒這會兒想要避開,卻已經來不及。
霍昀第一個看見她,目光一凜,冷聲道:「區區一個奴婢,怎敢走正門?」
又掃見她讓小廝提著的書,嗤笑嘲弄道:「學什麼附庸風雅,你讀再多的書,都無法和王爺說到一起去,勸你不必下這種沒用的功夫,做好自己本分,老老實實窩在後宅才是。」
成溪兒乖順站在原地,任他說了,並未還嘴。
霍昀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怎麼都不爽快,一旁季明先打圓場道:「好了,至少知道要讀書學習,讀書能明理,是好事啊,你快回軍營吧。」
「旁人讀書是能明理,她這就是狐媚。」霍昀語氣愈發冷了,說話也更不客氣,「看她那糕點做得,便不是什麼安分的人,就知道討好人的手段。」
劉楚意在旁嘀咕了一句:「你不是還夸來著嗎?」
被霍昀一瞪,就不敢說話了。
成溪兒微微抬眸,看向了站在旁的童羅,用目光以詢問:點心?
童羅是好心辦壞事,這會兒也心虛,又愧疚,不知要露出什麼表情,成溪兒卻大約懂了,忍不住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