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青銅棺,玉鳩首

  吳奪聽了之後,「爺爺,這有點兒類似於被污染的環境產生的變異啊!」

  「你這都什麼比喻!那能一樣麼?而且,出現紅冠怪蛇和穿山金甲,並不是必然的;也就是說,其他的藏鼎之處,未必一定會出現怪異的動物。」

  「隨口一比嘛。」吳奪歪了歪頭,「秘藏豫州鼎內部空間的情況,化肥既然能感應到,說明穿山甲是進去了的。想想,穿山甲倒是有可能穿山而入,進入這種密閉的山體空間。」

  吳大志點點頭,「我再和化肥交流一下。」

  隨後,吳大志便走到了化肥跟前,吳奪和權浩然也跟過去了。

  「交流」之後,吳大志並沒有得到什麼新的有用的信息。化肥能「表達」的,主要也就是吳奪之前「問」的內容了。

  不過,豫州鼎秘藏之地的地形,還是給了吳大志很大的啟發。

  若真是「天坑孤峰」,地形很獨特,對於參研天象圖和地理圖,肯定是有幫助的。

  同時,秘藏豫州鼎之處,若有「垂鏈懸棺」,說明這是一處墓葬。

  根據當年藏鼎的時間,這處墓葬,最晚也是戰國末期的。

  即便是這麼久遠的墓葬,採用「懸棺」的方式,也是很罕見的,而且不太像是常規的正統的墓葬,甚至不像是漢族的墓葬。

  化肥「回憶」起這些東西,似乎很是疲累,吳大志又和它交流一番之後,它便去睡了。

  吃午飯的時候,化肥還沒醒,吳奪也沒去叫它,三人先吃。

  吃著吃著,三人不免又討論起剛剛獲知的這些個信息。

  「爺爺,這種天坑的地形,哪個地區更常見?」吳奪問道。

  「這怎麼說呢?」吳大志抿了口小酒,悠悠問道:「臭小子,你不會覺得,通過這種地形,調查探訪,就能找到這地方吧?」

  「那倒沒有。這種地形,可大可小,而且未必就是規整的,有可能坑不明顯,有可能山峰不明顯,也有可能坑的形狀不規則。」

  「對的。」吳大志點點頭,「你明白就好。不過,這樣的地形,肯定是南方多過北方。」

  此時,權浩然接了一句:

  「豫州鼎乃是九鼎之中最大最重的,也在一定程度上象徵中央王權,所以也必定是他們最上心的。從這方面來看,藏於南方的可能性也比北方大,因為他們對抗的,主要是秦國,秦國的勢力範圍在北方。」

  吳奪接口,「是了,這種懸棺,好像也不是北方的墓葬。」

  吳大志卻道,「這不是北方南方的問題,這是一種十分奇特的墓葬方式。懸棺不接地氣,除了能更好地防腐之外,必定有特殊的目的。如此情況,就不好用南方北方來推斷了。」

  「爺爺,我記得古代南方邊遠地區的少數民族好像也有懸棺的葬式。」

  吳大志擺擺手,「不一樣。你說的,是常見的懸崖置棺。一般是在江河沿岸,選擇一處懸崖,將棺材懸掛在或者安放在懸崖的位置。或者,是在崖壁鑿孔,打上木樁;或者直接鑿出龕位;或者,利用懸崖上的縫隙和洞穴,等等。」

  「噢······也算是很神秘啊。」吳奪想了想,「我以前應該還看過類似的紀錄片,不過現在印象很模糊了。」

  吳大志應道,「從古人的歸葬意義上講,懸棺墓葬和土葬、火葬、水葬、天葬本質上沒什麼區別,只是葬式不同,再就是安放難度特別大。」

  權浩然夾了口菜,「老爺子,也就是說,這幫人將豫州鼎放到了一處特殊的墓葬之中。這處墓葬,位於天坑孤峰的山體內;而且,還採取了特殊的『垂鏈懸棺』的葬式。這棺材裡頭,葬的也必不是普通人啊!」

  「嗯。而且,從年代、地點、特徵來看,我感覺,有可能是青銅垂鏈、青銅棺材,不太像是木棺、石棺。」吳大志皺了皺眉,「當然,我也只是感覺。」

  「青銅棺?好像也不算罕見······」吳奪順口嘟囔了一句。

  吳大志用筷子敲了敲吳奪的飯碗,「臭小子,你是亂七八糟的看多了!不要說青銅鏈吊起的青銅懸棺了,就是單純的青銅棺,目前發現的,也只有一個!當年,李一言教授還間接參與過,雖然沒到現場,但也掌握了不少資料······」

  「噢?爺爺,什麼時候的事兒?」

  「那是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在西南的一處村落,發現了一個墓葬群,這些墓葬群,屬於古滇國······」

  權浩然對青銅器有著極大的興趣,在這方面,他比吳奪清楚,那一具青銅棺,的確是已知的唯一,「老爺子,您給詳細說說?」

  吳大志此時也吃完了,放下了碗筷,點了一支煙,緩緩說道:

  「當年,一處古滇國遺蹟被發現,陸續有專家到達了現場。而就在圍起的考古現場不遠處,當地一個村民要建房子,施工的工人們正在打地基。

  打地基,就要挖掘土層,結果挖開一定深度之後,卻發現了木炭。而且,木炭並不是散碎的,而是一整塊!

  因為靠著古滇國遺蹟考古現場不遠,考古專家們很快就知道了消息,經過勘探和研究,專家們發現,這下面,埋著的,是一個巨大的碳化木棺!

  確切地說,碳化木棺,不是棺,而是槨!所謂棺槨,棺是棺材,槨是套在棺材外面的。

  就在這個碳化的木槨之中,是一個兩米長的青銅棺材!這個青銅棺材,重達兩噸半。

  但是,青銅棺材裡頭,只有一具成年男性的白骨,所以,一直沒有考察出他身份。」

  吳大志說完,吳奪噝噝兩聲,「兩噸半?如此說來,『垂鏈懸棺』所用的青銅鏈,必定也很粗啊!」

  「嗯,即便用四條青銅鏈吊起,想必也細不了。」

  「爺爺,您看,咱們下一步該怎麼辦?」吳奪又問。

  吳大志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權浩然,「別光問我啊,你倆有什麼高見?」

  「老爺子,可別用『高見』這樣的詞兒。」權浩然也點了一支煙,「依我看,青州鼎也只能暫時擱置了。如今呢,豫州鼎的線索最多,而且貌似和化肥有所關聯,重點自然是豫州鼎。」

  吳奪點點頭,「對。這次您能參破青州鼎的秘藏之處,正是因為之前的基礎。眼下,剩下的那八鼎,最容易參破的就是豫州鼎的秘藏地點了,因為有了『天坑孤峰』地形和山中墓葬的基礎。」

  「我也是這麼想的,而且還有一個很有利的條件。」吳大志點頭,「化肥這次能『記』起這些內容,那麼參研豫州鼎的秘藏之處,它或許能真正幫上忙!」

  「對!」吳奪笑道,「本來青州鼎沒戲了,山重水複疑無路;可是化肥突然弄了這麼一出,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臭小子,你這精神頭兒倒是行。」吳大志站起身來,「凡事不可冒進,此事我們也都沉一沉,明天就是年三十了,過完年再說!爺爺,我發現您特別喜歡沉一沉。」

  權浩然此時也笑了,「吳奪啊,沉一沉也好,讓子彈飛一會兒也好,這其實都是一種智慧。面臨複雜的事情,妄想一蹴而就,是大忌。」

  「是。我也沒說沉一沉不好啊。權叔,我看你們今天上集,還買了一掛千響大地紅。」

  「好久沒放鞭炮了。」權浩然感嘆了一句,卻又敲了敲桌子,「對了,回來一直說大事,我們今天上集,還淘了件東西呢!」

  「嘿!這也行?」吳奪一聽,「那就看看吧,聽起來像是個大漏兒啊!」

  「其實也沒太仔細看,集上人多,有一眼。」吳大志抬抬手,「別在飯桌上看了,吃完飯收拾了,咱們邊喝茶邊看。」

  這件淘來的東西,就在他們趕集帶回來的大編織袋裡放著,不過沒露出來;吳奪光看到露出來的一掛鞭炮了。

  這東西根本沒用什麼盒子裝,就是包著報紙又套了層塑膠袋。大集上來的嘛。

  權浩然拿出來之後,吳奪一看,好大一隻玉鳥。

  得有十五厘米長了,而且圓滾滾挺厚實。

  權浩然說,本來這東西是在一個現寫春聯的攤子上,壓春聯用的;吳大志先給發現了,接著暗示權浩然,兩人稍稍打了個配合,買了春聯福字什麼的,順帶把這玉鳥給收了。

  不過,玉器類的東西,即便不懂的人,也很難低價買走,這玉鳥個兒又大,整整花了一千塊哩。

  吳奪拿起了這件玉鳥。青玉,帶點兒藍調,包漿不錯,高光。但也有不少細微的磕碰。鳥形舒展,雕工簡潔。

  在玉鳥的腹部,還帶著一個直徑三四厘米的圓洞。

  「這是一件玉鳩首啊!」吳奪嘆道,「我怎麼看著能到漢呢!」

  這玉鳥的造型,是一隻鳩鳥;鳩首,就是手杖的杖首。

  玉鳩鳥的腹部圓洞,插上棍子,那就是完整的手杖了。手杖得有杖首才方便扶握嘛。

  手杖的杖首,形式和材質五花八門,有簡單的也有複雜的,有便宜的材質也有昂貴的材質。

  鳩鳥的杖首,是一種尊老敬老的傳統造型。

  這裡頭還有個傳說。劉邦和項羽爭奪天下,劉邦有一次敗退,曾經被項羽軍隊追殺,受傷的劉邦躲進了一棵樹後的灌木叢中。追兵至此,正要搜查灌木叢,卻發現有一隻斑鳩在樹上很自在的樣子。追兵就覺得樹的附近不可能藏人,否則斑鳩應該很驚慌才對。

  劉邦稱帝之後,就創設了玉鳩鳥的杖首形制。手杖一般都是老人用,鳩鳥杖首從此就作為尊老敬老的形制傳下來了。

  傳說自然未必是真的。不過漢代推行鳩鳥杖首以尊老敬老,這是史實。漢明帝就曾經為古稀老人舉行宴會,宴會之後賞賜的財物之中,就有鳩鳥杖首的手杖。

  所以,鳩鳥杖首很常見,漢代有,此後的朝代也有。

  但是,鳩鳥杖首,卻以木質和銅質居多;玉鳩鳥杖首,那就不常見了。

  玉石本就不是便宜的東西,而且做杖首不是小件,需要大塊玉料;還得圓雕,雕工也是錢。

  吳奪說了一句之後,吳大志和權浩然相視一笑。

  「你這眼力,如今真真可以了。」吳大志又問,「確定不是宋仿或者明仿?」

  吳奪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就是漢玉。而且這塊青玉色澤不錯,帶藍調,比一般的青玉好看。這樣一件漢代玉鳩首,怕是得幾十萬的價兒,一千塊,真真大漏兒!」

  權浩然拍掌,「其實啊,不止我們看上了,還有個老爺子也看上了呢。這位老爺子像是城裡人,不知為何逛大集。」

  「那你們還能一千塊就拿下了?」

  「他看成是明仿了。」

  「明仿再往少了說也得過萬啊,他連一千塊都不肯出?」

  「有時候啊,就是一個即時的心理狀態。當時,春聯攤子的攤主說,最少也得一千塊;你爺爺先抄到了手裡了,那個老爺子還說:頂多值兩百。你爺爺立馬說:八百我就要了!當然,最後還是一千買的。」

  「這麼個情況啊。」吳奪說道,「我知道了,所謂明仿,是那個老爺子之後又去找你們的時候說的。」

  「你說對了。」權浩然介紹,「他找上我們,不說兩百了,說兩千。你爺爺說二十萬也不賣,他就有點兒急了,說明仿的東西,你們還真當成寶貝了!」

  吳大志此時插了一句,「他呀,可能是覺得這是農村大集,大意了。或者說,自大了。自大,可是古玩行的大忌。」

  「最後呢?不歡而散?」

  「算是吧。我告訴他,就按明仿算,兩千也不對,他就拂袖而去了。」

  吳奪嘆道,「這古玩行里,不是沒有撿漏,但是過一手撿漏,那就難了!因為能出手的,往往都是懂行的。」

  「嗯,他還不如你這個小年輕明白呢。」權浩然笑道,「得,你爺爺說了,這個漏兒,真是時候,他準備自己配上手杖,用了!」

  「漢代玉鳩首,那還不得配個紫檀花梨?」

  吳大志擺擺手,「臭小子,現在拽上了。我給你說,紫檀花梨的手杖,其實並不好用,因為太沉。我準備配個竹杖。」

  竹杖?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吳奪隨口吟來,三人齊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