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不是行里人啊,行里人拿著這樣的東西,估計就輪不到我了!」
吳奪點了一支煙,「那你先好好給我說道說道,貨主到底啥情況,我也好有個準備。」
魏風也點了一支煙,「小孩沒娘,說來話長啊,不過現在時間還早,我給你說說。」
「你這······我又不是問貨主的身世,就讓你籠統說說現狀,別這樣。」
「好吧,簡單說,貨主是個女的,華僑遺孀,東西呢,是她老公留下的,還是從國外買的呢。」
「這麼說,她老公還喜歡古玩,那就不止這一件東西了?」
「是這樣。但是她就得了這一件;她老公還有前妻和孩子呢,離婚的時候,東西都給前妻和孩子了,自己就留了這一件,最後這一件成她的了。」
「如此說來,這東西是真的可能性還不小呢。」
「嗯呢,本來她也不想賣,但是最近她投在一個什麼公司的錢好像被捲走了,手頭緊得很,現在手裡值錢的就一套房子和這個石榴尊了,總不能賣房子吧?」
「怪不得你說小孩沒娘,這位女貨主亂七八糟的事兒還挺多。我說老魏,她多大年紀?你這個小表舅和她······」
「你怎麼這麼八卦呢?」魏風一臉嚴肅,「好吧,你猜對了。」
吳奪:「······」
「這女的才三十多歲,原來的老華僑去世的時候都快八十了。我這個小表舅呢,其實比我大不了幾歲,賣家電的;認識她之後慢慢確實有點兒曖昧。不過依我看,生米還沒煮成熟飯。」
「行,這些事兒別說了。最後一個問題? 她要多少錢?」
魏風比了一個「八」的手勢。
「八十萬?要是真品? 那的確是個大漏兒啊!」
「八十萬?想什麼呢?是八百萬!她又不是傻子,也知道上網查拍賣記錄。老華僑生前給她說過? 覺得是洪武釉里紅。洪武釉里紅成交過千萬的記錄又不少。她這是急等用錢? 才定了這麼個價兒。」
這洪武釉里紅,幾千萬的東西也拍出來過。如果這件石榴尊是真品中的精品? 就這樣的器型,八百萬照常還能算個漏兒。
「可以啊老魏? 能一把拿出八百萬。」
「我哪有這麼多閒錢?東借西湊才夠? 主要是,這不是有下家了嘛,回得快!」魏風嘿嘿一笑。
「啊?我說你這這麼積極,下家是誰?別給我說是大雅齋的客戶啊。」
「我能幹這事兒麼!咱也是有原則的? 放心? 不是大雅齋的客戶,是個土豪,姓朱,沒事兒就自稱是朱元璋多少代孫。」
「明白了。」吳奪笑了笑,「放心吧? 你這一筆不小,我指定全力以赴。」
「你也放心? 事成之後,肯定虧不了你。」
飯後? 魏風開車拉著吳奪到了半山別墅小區。這個小區名叫半山別墅,其實裡頭就十幾套別墅? 大部分還是樓房? 不過這個小區的確算是在半山坡上? 沒有高層,且都是大面積的住宅。
雖然進了小區,但是這女子並沒有讓魏風和吳奪進家門,而是就在小區內的棋牌室里包了個房間和他們見了面。
三人見面後,在包間的麻將桌邊落座,麻將桌上放著一個碩大的木盒。
這木盒雖然不老,但是很漂亮,雞翅木的。
這女子也很漂亮,皮膚特別白,杏眼櫻唇。只是聲音有些粗。魏風稱之為盧女士,簡單介紹了一下,也不避諱,說吳奪是他請來掌眼的。
女子話不多,魏風和吳奪在看東西的時候,她手裡在玩一副撲克牌,手法極為純熟。
吳奪先是總體看了看,這石榴尊的釉里紅髮色挺不錯的,雖然也略有發灰,但這是難免的,總體還是濃郁的赭紅。
畫片主體是纏枝牡丹,頸部蕉葉紋,足牆卷草紋。
釉水肥潤,白中泛青,有明顯的縮釉點,這也是洪武釉里紅的一個特徵。
從視覺上看,這些都不錯。
不過,吳奪上手之後,卻感覺分量有些輕。洪武釉里紅的胎骨,有粗松和緻密兩種,粗松的自然手感輕。
翻底細看露胎處,果然如此,胎不夠緻密。但修胎方式具備典型的洪武時期的特點。
吳奪大致判定,這還真有可能是洪武釉里紅的真品。只不過不能算精品,因為發色不是頂級的艷紅,而是赭紅;同時胎骨不是那種白中發灰的緻密型胎骨,而且是粗松的胎骨。
如果是這樣的話,雖是真品,卻到不了幾千萬的精品的地步。但也不算差,而且占了石榴尊這種器型的優勢,價值應該在一千萬到兩千萬之間。
這女子想快出,要價拿捏得還是挺準的。
吳奪最終當然還是要聽一聽的。
自從有了這「本事」之後,吳奪的眼力提升很快,這件洪武釉里紅,在聽之前,他已經覺得問題不大了。
但是,這一「聽」,卻讓他大跌眼鏡!
居然不是真品!
而且,連老仿都不是!
就是一件新仿!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怪不得行里那麼多高手打眼。就這件高仿的水準,若不是能「聽」,迷惑性也太高了!
吳奪小心扶正這件石榴尊,看著玩牌的盧女士,心頭忽然升騰起另一種不祥之感。
吳奪看了一眼魏風,示意他先別說話,自己卻問道,「盧女士,這東西,價兒還能再落一落麼?」
「不能了。洪武釉里紅什麼價兒,你們可以查,我要不是急等錢用,也不可能是這個價兒,而且我送到大拍行就是了。」
「看來盧女士確實懂行啊。」
盧女士停了手上玩牌的動作,看向吳奪,「你到底是魏經理請來看東西的,還是看人的?」
「不好意思,這不是想幫著談談價麼。」
「價就不用談了!東西擺在這兒,能看懂就知道價兒不高。」
「這樣,盧女士,我們單獨商量一下可以吧?」
「請便。」
吳奪朝魏風遞了個眼色,接著起身出了包間的門,魏風一看,先是對盧女士點點頭說了句「稍等,很快的。」接著便跟吳奪走了出去。
兩人出門關門,來到走廊盡頭窗戶前。
「難道有問題?」魏風壓低聲音。
吳奪點了一支煙,沒有回答,卻反問道,「那個姓朱的土豪買家,你是怎麼聯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