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預展大廳，三個人就直接分開。
孫虎直奔奢侈品珠寶區，去尋找目標。林軒這次是有任務的，直接去了古代書畫區。這次博古齋受到了委託，要代拍一件物品，所以讓他來提前鑑定鑑定。
拍賣會的預展，是買方少有的能現場上手鑑定的機會。所以今天來的人里，除了買家就是專業的鑑定師。
而齊鳴，他選擇從頭開始，一件一件的看。這裡的東西可是比潘家園裡的質量數量都要高太多，機會難得。
2個多小時後，齊鳴也看了小半圈。
看過之後，他對拍賣也就沒了開始的種仰視感。以前他都是在新聞上偶爾看到，保利，佳士得，這類拍賣公司的名字。
名字之後必定是天價的成交物，總感覺這離自己的生活十萬八千里。但實際上整場拍賣，真正牛叉，最後能拍出天價的就那麼幾件。
剩下的拍品，估價在數千到數萬的那也比比皆是。比如古泉專場，這次保利似乎是真沒收到什麼好的古泉。
壓軸的是一枚清朝咸豐年間的兩千文的寶鈔。給的估價是1萬到2萬，最終成交價估計也就在5萬左右。
就這，都是古錢幣里的壓軸了，那些估價幾千塊的比比皆是。那些看似高大上的瓷器也是，也就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宮廷器，明朝貸款的官窯，會動輒幾十萬幾百萬。
到了咸豐，道光，光緒那幾代，哪怕是宮廷瓷都只有幾萬到十幾萬的樣子。真就是皇帝一代不如一代，燒的東西都跟著降級嚴重。
更震碎了齊鳴三觀的是，這拍賣會居然也賣假的，而且他還不止發現了一件！
就比如，他眼前的這件，康熙五彩花鳥紋梅瓶。他手摸上去，一點沒有接觸了歲氣貴氣時的舒爽感。
打開望氣術，一看，光看歲氣，這就是民國仿的。
但是，拍賣介紹上寫的可是清康熙，估價一百二十萬到兩百六十萬之間。
「這麼明目張胆的嘛！」
齊鳴驚呆了~
「看什麼呢？」
就在他觀看著這假梅瓶，思考著其中緣由的時候，林軒帶著孫虎也走了過來。
孫虎看了看估價，就覺得有點辣眼睛「2百多萬，就這瓶子，我看著也不咋地啊。」
鄙視孫虎，已經成了林軒的愛好「你眼裡，除了腰細腿長胸大的女人，和那些奢侈品，還有什麼是你看得上的。」
林軒也順勢湊近了些，觀賞起這花鳥紋梅瓶。他的瓷器鑑賞也是跟著唐師傅學的，而且是從小就學，鑑賞能力那也是槓槓滴。
很快他就點評道「這著色，確實是康熙五彩的風格。」
齊鳴點頭附和「唐師傅教過，主流的五彩瓷分，明五彩，和康熙五彩。兩者區別就是層次感。這牡丹花，花心色濃，隨後顏色逐圈遞減，整體有著由濃轉淡的變化，符合康熙五彩層次強的特點。」
「呵呵，估計唐師傅還沒教你吧。」林軒又道「康熙的瓷器，可不止五彩是這樣，就是單色的青花瓷也有著層次變化。你這一直盯著它看，是有興趣拍下來？」
齊鳴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他可不想當這接盤俠。於是湊到兩人身邊，用只有三人聽得到的聲音道「我覺得，這是個假貨，大概率是民國仿的。」
「假！」
孫虎這大嗓門，才開口就被林軒捂住了。
你這在人家地盤上說人家假，要引起其他來賓的注意，不是當面拆人台嘛。而且古玩圈的規矩，就是看破不說破，很多時候，你確定它是假的，也得含蓄的說看不透，看不懂。
讓孫虎閉了嘴，林軒才又看向了梅瓶。
「我看著這畫工顏色都沒什麼問題啊？」
齊鳴伸手指了指圖上一處畫了喜鵲的位置「你摸摸，這兒是不是厚一點。」
林軒聞言，伸手感受了片刻這才有點狐疑「好像是厚一點。難道是後掛彩？」
這後掛彩，一般是出現在兩種情況。一是原有的瓷器圖案有脫落有破損，燒瓷師傅重新補色回爐重燒。
這樣修補過的地方就會比原先的位置要略厚，當然手藝越好的師傅，這種差異也會略小。
還有一種情況是，在素胚上重新畫圖，上彩上釉，拉回瓷窯里重燒。說白了就是把一個普通的白瓷，改造成一個精美的彩瓷。這就是純粹是為了造假了。而且這種造假很難發現。
因為底款，胎身，都是真的！在有意復刻了畫工，和做舊後，想要分辨真假，難度可想而知。
「話說，你是怎麼看出它假的。」林軒自問自己水平不弱，但要不是齊鳴提醒，他是真沒發現。
現在他看齊鳴跟看怪物一樣，這小子才學這行幾個月？倆人第一次見面，齊鳴可是連袁大頭都還沒搞明白啊。難道真就像自家老爹和唐師傅私下裡說的，這貨是個天生吃這碗飯的天才。
他一直自詡年輕鑑定師里的翹楚，但這會兒面對齊鳴，居然有種無力感。
齊鳴沒看到林軒的表情變化，而是再次湊近梅瓶，從側方位看去「我其實是覺得，這瓶子的蛤蜊光不太對。」
好奇寶寶孫虎插嘴「啥是蛤蜊光？」
林軒也學著齊鳴，稍稍彎腰蹲下，側過身迎著光看去，嘴上隨口解釋「蛤蜊光，是彩瓷上特有的。迎著光側看，彩瓷外會有一種特殊的五彩光暈。這和蛤蜊殼裡的類似，所以這麼叫。要形成這種光少說也要幾十年。」
解釋完，他又問齊鳴「有蛤蜊光，說明至少是幾十年的老物件，所以你說它是民國仿的？」
齊鳴點頭「嗯，主要是我覺得這光暈沒到康熙。你過來~」
說著齊鳴又拉著林軒去了不遠處的一個展台，這兒也擺著件康熙粉彩大盤。他拿起磁碟，將盤底側向光源，用這上面的蛤蜊光，和之前的做對比。
林軒其實也並不確定，因為光暈的變化極小，能發現這種變化，要麼是長年累月的學習積累，要麼真就是天賦了！
確認完，把東西放回，三人便又回了那梅瓶那，看齊鳴臉上那疑惑和糾結的樣子，林軒立刻想到了他糾結的點。
林軒畢竟比齊鳴要早進圈，而且打小耳濡目染，見識也多。他伸手勾住齊鳴肩膀就往外走「行了，還有什麼要看的嘛？沒有的話，就走了。你不就糾結，拍賣怎麼會有假貨嘛。」
齊鳴跟著一起朝外，點點頭。
孫虎對這話題也很有興趣，也是過來，三個人勾肩搭背的。就是苦了中間的齊鳴，孫胖子個子矮，分量重，一勾上來他整個人都朝一側傾斜了。
到了門外，林軒這才開始揭秘。
「這拍賣場有假貨，也並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蘇軾的《功甫帖》，當初咱們的愛國商人從美國手上8百多萬美刀拍回來。到今天是真是假，學界都還再吵。」
「拍賣場有假貨，大概率是拍賣公司的鑑定師水平不行，這也很正常。就剛剛那件，你眼力好，看出來了，但其他人呢？」
「如果不是鑑定師水平，那原因無非那幾個，賣家和拍賣公司炒假貨。國內不少古董藝術品玩的就是這一出。
假的東西在拍賣場上走一圈，哪怕沒人買，最後賣家自己找個拖買下。看著虧了佣金，稅費，但這件東西有了成交記錄，就有了正當身份，再拿來坑人，或者再次上拍就都方便了。這一來一回，賺頭可就大了。」
「還有一種，那就是做局坑人，或者乾脆就是洗錢了。你才入圈，見得少，這裡面彎彎繞繞多了去，以後哥哥慢慢教你。」
孫虎「拍賣公司就不怕買家發現假貨時候找他們？」
這問題也是齊鳴想問的。卻聽林軒撇撇嘴
「找？怎麼找？合同上可不會寫古董，頂多寫藝術品。藝術品的界定可就大了，古時候的是藝術品，現代仿的就不能是藝術品了？」
齊鳴心說，這文字遊戲玩的是真髒。隨後他一把推開林軒「我年紀可比你大哈！叫誰哥！」
林軒不以為意，又勾了過來「咱們達者為先！」
孫虎眉頭一挑「按你小子說法，我這年紀最大的不是要成小弟了！」
齊鳴林軒幾乎異口同聲反問「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