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這年輕人,夠瀟灑的啊。看著不一般。他在你那買什麼了?」賣瓷獅給齊鳴的那攤主,看到齊鳴離開,湊到了長臉男的邊上,好奇詢問。
「喏,就那個。」長臉男也沒瞞著,一指那隻元青花大瓶。
「啊!這大傢伙真被賣了?還是你開的20萬?」攤主一臉震驚。他倆攤位靠一起,那瓶子擺出來,可也有半個月了,看的人多,問價的也不少,但20萬的價,實在嚇退了不少人。
「還不止,人家主動添了兩萬。」
「有錢燒的啊。」
長臉男揉了揉眉心,回道:「這小年輕,不一般,至少眼光挺毒的。對了,他手上的東西,是你攤位上的吧。你賣什麼給他了?」
「就擱你邊上的那隻瓷狗,呵呵,2千塊,整整2千塊!」攤主伸出了2根手指,比出了個<耶>的手勢,樂呵呵的在長臉男面前比劃。
長臉男眉梢挑了挑,似乎回憶了會兒,才道:「你啊,這回可能被人撿漏了?」
「啥?」
「首先,那就不是狗,那是獅子。」
「獅子,怎麼可能?誰家的獅子立著倆耳朵的?」攤主顯然不信。
「那你見誰家的狗,蹲坐在蓮台上的。還有,誰家的狗,尾巴末端還多一圈毛的,誰家的狗,前肢這麼結實,惡霸犬嗎?這東西,我本來打算替你問問我那舅爺的,可惜了,你這頭出手倒是快。」
被長臉男連著三次反問,攤主那兩根比成<耶>的指頭,軟趴趴的,跟沒骨頭一樣。
就在他垂頭喪氣的時候,長臉男的攤位前又來了3人,2男一女,全是西服打扮,頭髮梳的一絲不苟,身姿筆挺。
三人以正中的男人為首,女的提著皮包,落後一步,看身位氣質,貌似是秘書。剛剛還消沉的攤主,只看了這女人一眼,頓時有種提神醒腦的感覺。
那胸,那腰肢,還有行走間擺動的臀線,最最勾人的就屬女人臉上帶著的黑框眼鏡,讓他忍不住想起看過的某部影片裡老師的角色。
剩下的男人落在最後,戴著墨鏡看著應該是個保鏢。
三人直奔長臉男攤位前,正中的男人指了指齊鳴剛剛定好的瓶子:「胡先生,連老還是不願意見我們嗎?」
這人說話字正腔圓,但總有種刻板的味道,很不自然。攤主聽著這口音,想了想,貌似電視劇里,小鬼子說中文就這味道。
想通這些,攤主立刻看向了長臉男,暗想他怎麼跟日本人攪和到一塊兒了。
長臉男皺著眉頭,眼底有厭惡之色閃過,冷聲道:「山中先生,您這也不是第一次來了,我老舅還是那句話,他怕生,不想見外人。」
山中哲也自然看的出長臉男的抗拒,但他卻還是淡然的道:「胡先生,我面對連先生的手藝是仰慕已久,無論如何都想見上一面。
另外,聽說連太太最近身患惡疾,我們日本有著全世界最好的醫療技術。如果可以,我們也想儘可能替連先生提供幫助。」
長臉男這回眉頭鎖的更緊了,他是沒想到,這幾個日本人連這個都查到了。
「不用了,山中先生。我舅母現在病情穩定,長途奔波,反而對他不利,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山中哲也聽後,臉上居然露出了鬆了口的樣子,語氣真誠:「連夫人病情好轉,那真的太好了,有時間,我們一定會前去探望。」
說完,他不給長臉男拒絕的機會,看向了他的攤位,跟齊鳴一樣,他也第一時間看中那件<元青花蕭何月下追韓信梅瓶>.
「這就是連先生的作品吧。傑作,這等技藝,我走遍各地,也是僅見。胡先生,請問,這件梅瓶,售價幾何?」
他壓著怒氣,平靜道:「不好意思,山中先生,這件瓶子已經被賣了。」
「賣了?」
「就是那邊那位帥哥,肩膀上趴著只貓的,定金都交了。」
長臉男腦殼有點疼,文明社會就這最討厭,明明討厭,討厭到恨不得踹死對方,卻還得虛與委蛇。所以乾脆來了手禍水東引,不是都想找他老舅嘛,那你倆會一會去吧。
山中哲也側過頭,順著長臉男手指的方向,一眼就見到了十多米外的齊鳴。
「那我過去跟這位小哥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讓他,割愛。」
說完,山中哲也帶著人,不急不緩的走了過去。
長臉男這會兒反而有點擔心起齊鳴來,雖然這兩方都是衝著他老舅去的,而且他覺得這些人心裡也都沒憋什麼好,都不是什麼好人,但真要說,他還是偏向齊鳴一點。
齊鳴壓根也沒注意到長臉男這兒的情況,因為,他在這攤位上又找到了個好東西,一條唐八棱手串。
唐八棱,算是一種非常小眾的文玩。本質是一種深棕色的瑪瑙,原產印度及中亞地區,據說張騫出使西域時期就有流入華夏,數量很少。
直到唐朝,萬邦來朝,這種樣式的瑪瑙手串才大規模流入,加上它本身多面體的形狀,所以取名<唐八棱>。
不過也有人說,是因為手串顏色是紅糖那種深棕色,所以叫<糖八棱>,時間久了,糖水的糖,被傳成了唐朝的唐。
由於跟唐朝出名,宋元時期都還有仿造的,所以真正的唐八棱市面上已經不多見了。喜歡玩這個的人,一次淘到一條,那是痴人說夢。
大部分玩家,只能一顆珠子,一顆珠子的收集,做出來的手串形狀大小都不統一,有失美感,但能集齊已經殊為不易。
齊鳴手上的這串,形狀基本一致,以8面體和六面體居多,但大小上就參差不齊,大的有蠶豆大小,小的就只有黃豆了。
不過比較難得的是,這手串的13顆珠子裡,有兩大一小三顆,是真的到唐的。雖然不是藍鐘頭透灰的那種頂級藍皮唐八棱,但就這3顆也能值個25萬。
至於其他的珠子,年代就雜了,有宋的,有清的,價值相對較低。
齊鳴拿著手串問了價。
這位攤主屬常年跑鄉下收貨的包袱軍,只能分個新老,具體價值懂的不多,事實上這種冷門的東西,要不是齊鳴在博古齋里見過,又有望氣術能確定年代,他也不一定摸的准。
正因為不懂,攤主就給開了個2萬,他是當老瑪瑙賣的。
齊鳴最後還到1萬6,成功拿下,這價錢算是皆大歡喜。就在他美滋滋的準備上手的時候,身後一段蹩腳的中文傳了過來。
「先生,這件東西,能給我看看嗎?」
齊鳴轉過頭,正好對上了山中哲也這一行,而且他也第一時間就聽出了,這幾個人的來歷。上下嘴唇下意識的一碰,蹦出了三個字:
「小,鬼,砸?」
日本人的口音里是沒<兒>話音的,所以他們的舌頭卷不過來,所以只要一開口說中文,還是挺容易分辨的。
山中哲也只是口音差點,但耳朵又沒問題,而且他對這幾個字還是挺敏感的,一下子就皺起了眉頭。
他身後那保鏢,更是一步上前,那樣子是要給齊鳴點教訓了,但被山中哲也擺手攔住了。
齊鳴也反過來,雖然這是他心裡話,但當人面說,總歸不好。正好借著回答他問題的機會,扯開了話題。
「可以。」
齊鳴伸手將手串遞了過去,眾目睽睽之下,也不擔心他跑了。
山中哲也拿出塊手帕鋪在掌心,隨後將手串托在掌心,細細觀看起來。
只這一個動作,齊鳴就知道,這位不簡單。玉石瑪瑙,這種貼身帶著東西,旁人是不好隨意上手的,對方沒戴手套,卻能如此細心,肯定也是圈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