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鳴坐直了幾分，自己的付出能不能收穫回報，也就看眼前這位的了。
「秦局長，您說的出席活動之類的就不必了，我不太適應那種場合。至於要您幫的，其實就兩件事。」
聽到有三件事，秦局長也稍稍嚴肅了些，這要是獅子大開口，那還不如花錢買，但等齊鳴一說，他都又鬆了口氣，因為事情都不大，還都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
齊鳴提的第一條，是在日後他申請開設私人博物館時，文物局方面能夠行個方便，在合法合規的基礎上，能夠快速通過。
在華夏，想開辦私人博物館，牽涉了國土資源，消防，民政，等各個部門，這些其實就是個國家來驗資的過程，考驗你有沒有經濟實力經營一家博物館。
等這些部門通過後，就需要屬地文物管理部門的審批，這一步算是驗證專業性。前者考察的都是一些客觀存在的東西，只要錢到位，有問題也能整改好。
但這後者的專業性評估，就有點唯心了，通沒通過，全看人家怎麼給你評。不少有錢人想開設私人博物館都被卡在了這一步，所以齊鳴提這個算是有備無患。
對於這個小忙，秦局長當場就一口應下了。不談齊鳴今天真金白銀幫的忙，有楊朝明這位收藏界的前輩在，專業性上也就無需操心。
這事兒甚至都算不上幫忙，頂多就是他一句話，讓下頭辦理的人到時候別為難，別拖拉就行了。
而齊鳴說的第二件事，讓他稍稍有點猶豫。
齊鳴想將自己的收藏，轉運去香港，給的理由是暫借給香港歷史博物館展出。
「小齊，願意把私人珍藏拿出來展出，讓更多的人欣賞，那是好事兒。但國內就有各大博物館，完全沒必要送到香港嘛。」
秦局長打了個商量。
只是這才說完，他就看到齊鳴和楊朝明都是那副欲言又止，又似笑非笑的表情。
隨後他自己都搖頭苦笑起來，說什麼送到國內博物館展覽，這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了，這種例子太多了。
第一個忙，算是白撿的，這第二個，不幫說不過去，而且這文物出境也確實是他們文物局管的事情。
只不過答應前，他還是謹慎的問了句「小齊，你的東西，應該沒有國家禁止出境的那些吧。」
齊鳴立馬搖頭道「那哪兒能啊，其實最珍貴的就是那枚元朝王保保印，這秦局應該也知道，其他的都是一些我最近收集到的東西，明清為主，有些還放在馬老師的博物館。等在他那展覽完畢，我就打算送到香港歷史博物館。」
秦局長點了點頭，既然已經在正大光明的展覽了，那來路應該沒問題。
「那成，等東西要審批的時候，我會打好招呼的。不過，打招呼歸打招呼，該走的流程可一個不能少的啊。」
「呵，有您這話就行。」齊鳴滿意的道。
流程確實不會少，但這上頭一旦打過招呼，下頭辦事的人自然也不會再多為難，國情就是如此。
「至於這最後一件~」說完前兩件，這第三件，齊鳴反而表現的欲言又止起來。
秦局長見狀心裡打了個突突，但還是笑呵呵的跟個彌勒佛一樣，開口道：「小齊，有話就說，就別吞吞吐吐的了。」
「嘿嘿，這第三件，還請秦局長配合。東西我是捐了，但別用我的名義。我就一個小輩，出這種風頭，不是什麼好事。你看能不能對完宣傳，就說是我師傅捐的。正好，馬上京城收藏協會的會長也開始競選了不是。」
「嗯~」
齊鳴這話說完，楊朝明詫異的看了過去，顯然沒想到會有這一茬。
秦局長的視線繞有深意的在這對師徒間遊走，他已經懷疑，這是不是楊朝明提前布置好的。但他自問眼光不錯，楊朝明臉上此刻的詫異做不得假。
片刻後，秦局長才笑呵呵的看向楊朝明，夸到：「老楊，你收了個好徒弟啊。就按小齊說的辦，回頭協會選舉的時候，我也會跟老朋友說說，幫你拉拉票。」
「呵呵，那就多謝了。」楊朝明臉上閃過喜色，抱拳致謝。
這收藏協會，雖然是民間組織。但名字前頭能帶上京城二字，說明也有官方的支持。而且別看是民間組織，當了會長後，除了更大的聲望，還有很多無形的利益。
最直接的是消息渠道的擴張。其次協會也會承接鑑定服務，心黑一點，頂著個會長名頭，開個假鑑定證書，把假貨說成真貨的，也不是沒有，就看你會不會這麼幹了。
事情至此，算是在輕鬆愉快的氛圍里，結束了。齊鳴當場拿出了那些美元，交給了對方。
這倒是讓秦局長有點不好意思，平時都要準備個捐贈儀式什麼的，今天這倒是有點潦草了。
至於齊鳴也不擔心這位事後，拿了東西不幫忙。
對這秦局長來說，這三件事都是一言而決的小事，要在這種事情上都出爾反爾，那這位也爬不到如今的位置。
送走了秦局長，楊朝明又把齊鳴叫上了樓。
看著這小徒弟，他眼神複雜，自己今天是沾了小輩的光了，只是感激歸感激，他還是沉聲問道
「你是想把那尊大宋銅龜，送去香港？僅僅是送到香港對嗎？」
這話聽著古怪，但齊鳴確是聽懂了，師傅這是擔心他把東西，送到香港後再轉運出國。
香港可是華夏文物最大的走私出口地。
華夏在改革開放後經歷了最嚴重的文物流失，流失的總量甚至要超過之前戰爭時期的綜合，其中香港就是流失文物的橋頭堡。
因為在香港，對文物沒有特殊的進出口管制措施，所以西一旦送到了香港就相當於洗白，出境極其便捷。
而且香港對藝術品還實行免稅政策。這使得香港文物的交易異常發達，類似蘇富比，佳士得，都在香港開展拍賣，正是出於此。
別的東西都還好說，但楊朝明是知道的，齊鳴手上那件銅龜代表的意義，而且他還知道，齊鳴馬上能從日本人手上拿回龍馬。
神龜龍馬一旦合璧，絕對能引起史學界的巨震。他收藏研究了半輩子文物，這種東西送到國外，是他不允許，也不願見到的。
齊鳴看師傅那欲言又止，還待再勸的樣子，趕緊給他吃了顆定心丸。
「師傅，我沒有轉運出國的想法。送到香港，有我的考量。這次的事情，您也看到了，很多時候真就是身不由己。東西只有放到那兒，我才能放心點。」
「而且，我昨晚想了一晚，等這次安排完香港的事情，我就打算申請這第一座私人博物館，一旦大陸這邊的博物館進入正軌，我打算在香港也開設一座私人博物館，這樣所有藏品都能走展覽的程序，互相流通。
今天我願意捐贈，除了之前說的兩件事，也是想搭上秦局長這條線，為以後鋪鋪路。」
楊朝明沉吟了片刻，認同的點點頭，但他還是語氣凝重的，再次重申了一遍
「小齊，現在總說，藝術無國界，科技無國界。但歷史是有國界的，證明歷史的文物也有國界，將它們運送出國，無異於叛國！你也是學歷史出生，有些話，不要我說，你也該懂。」
齊鳴也是鄭重點頭，雖然沒有保證什麼，但眼神堅定。
片刻後，看師傅還是板著張老臉，他忍不住笑著開玩笑道
「師傅，香港也是華夏的，我都跟您解釋過了，還這表情，難道你是不認可一國兩制？嘖嘖，這思想覺悟可不行啊。政治該不是體育老師教的吧！」
楊朝明被說的有點破功，瞪了他一眼「沒大沒小的。要沒事就下去，讓我清靜清靜，你也好，林軒也好，真是沒一個省心的。」
「嘿嘿，師傅那我先下去了啊。」
看師傅有碎碎念的跡象，齊鳴趕緊應了一聲就往外跑。
然而當他離開了辦公室後，他臉色還是冷淡了下來。雖然事情的走向都按自己預想好的來了，但任誰不情不願的交出東西，心裡都不會痛快。
看到他下來，在大廳被營業員小姐姐抱在懷裡的小紫，呲溜一聲就溜了來下，一下子爬上了齊鳴的肩膀。
發現他臉色不好，小傢伙親昵的用它的毛臉蹭了蹭，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似在安慰。
「事情談的怎麼樣？」林軒也迎了過來。
「還能怎麼樣，我捐了。」
齊鳴將小紫摟進懷裡，伸手揉搓著貓貓頭，語氣平淡。
「捐了！你咋這麼虎啊！」林軒表情誇張，難以置信的道。
「不然能咋辦？我是當場拒絕，還是當著人家面燒掉，然後來一句，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齊鳴調侃道。
「但，捐也不是你的風格啊。」林軒小聲嘀咕。
自己在他眼裡就這麼一毛不拔？齊鳴心道，正想著給他講講自己怎麼做散財童子，有漏都不要的光輝事跡呢，能證明他大方的人就自己找上了門。
「哈哈，小齊，你在啊。那可就太好了。」
「吳老闆？」齊鳴看向門口，叫他的居然是昨天那攤位老闆吳越。
「嘿嘿，小齊，我這可是特意來好好謝謝你的，要不是你昨天幫著說了句話，我的東西可沒那麼容易處理完。多虧了你，我現在可算是徹底的自由了。」
吳越提著個小箱子，笑呵呵的迎上來。雖然這才是他正式結束擺攤生涯的第一天，但看他的氣色，還真就應了那句：人逢喜事精神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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