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
那西裝年輕人躬身,「是,我打聽過了,他姓王,外號王烏龜,上次在興旺街出現的留聲機就是他地攤上的,他靠收廢品破爛過日子,那留聲機不知道是哪裡收來的。」
「小包上次說那個留聲機保存很完整,居然還能播放,屬實難得啊。」
男子抬頭看天,隨手抽出一根和天下,似乎是勾起了什麼回憶,愣在原地半響不動。
「老闆,進去看看吧,要是價格合適,一定收回來。」年輕人看出老人對那留聲機的喜愛,也許是他過去懷念的東西。
兩人的裝扮和談論還是引起了裡面人的注意,只見那中年男子徑直走向留聲機,伸出手想要觸碰,可還是沒有直接觸摸,只是看著,時不時嘆息。
那年輕人上前,「幾位,這東西多少錢,開個價,我們收了。」
王烏龜無奈地搖搖頭:「來晚啦,這留聲機已經是這位張先生的了。」王烏龜看了一眼江春,手指著張大春。
「就是那個死胖子,我剛剛已經賣給他了,現在留聲機是他的。」
西裝年輕人發出一聲很輕的訝異,看了一眼旁邊的中年男子。
「多少錢收的,我加價。」
張大春瞪著男子,「說話別那麼裝行不行,穿得人模狗樣的。我告訴你,進了老子口袋的東西,那就是我的寶貝,你以為就你喜歡好東西?我大春收藏無數,可就是沒有個值錢的留聲機,這玩意兒我要定了!加價?庸俗!古玩這種高雅的情操是能用庸俗的金錢來衡量的嗎!」
「兩千!」
中年男子歪嘴一笑。
「兩千?才兩千!就兩千塊你就他媽的就想......不對...多少?兩千!」
旁邊西裝年輕人冷冷一笑,「怎麼,驚呆了?兩千塊對你來說不算少了吧,再說市面上的留聲機最多也不會超過兩千塊。」
年輕人直接將留聲機拿起,送上中年人手中。
中年人輕輕搖動搖杆,留聲機里傳出清澈的女聲,他緊繃的臉才緩和下來,漸漸露出微笑。
「果然保存完好......」
年輕人很久沒有見過老人這樣的神色,原來這就是睹物思人嗎?他仿佛看到了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念舊的心。
「嘶......兩千的話......」
張大春咽了一口口水,看向旁邊的江春,有些拿捏不定,他只知道這玩意兒是真的,值錢,但不知道賣兩千合不合適。
幾百塊錢確實買不走張大春心中的高雅情操,可兩千塊就不一定了,兩千可以讓他少干三個月的活!再攢一些錢的話,甚至可以買到去年款的三星藍牙手機!
張大春使勁兒對著江春擠眉弄眼,「讓我先問一問我的小兄弟。」
中年男子看著江春的眼光帶著一絲詫異,「好年輕的孩子,你的年紀甚至比我的一些小徒弟還要小,他們二十多歲才只能算是學徒。」
旁邊西裝男補充道:「若是僅僅看了幾本閒書就出來幫人掌眼,小心容易閃到腰!」
江春面色平靜,淡淡地說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留聲機,民國且是島國出產的,市值最少也不會低於一千五百塊。你出的價格,其實高不了多少。」
張大春聞言,頓時抬頭挺胸,「操他的老天爺,原來這玩意兒值一千五百塊!你才多出五百塊就想裝大佬?還試圖買下我的高雅情操?天真!」
中年男子露出一抹笑容,他知道這兩人一唱一和無非就是想多拿點錢,「年輕人年紀不大,眼力確實不錯,那我再加價五百,兩千五。」
張大春高興得臉上的肉都在歡呼,「行!就兩千五!誰都不許反悔。老人家您就兩個字,大氣!你真是太有眼光了,不像我這種業餘愛好家,收藏了也沒什麼用,還是庸俗的金錢更適合我。」
中年人旁邊的西裝男鄙夷地看了張大春一眼,隨後在中年男子眼神示意下從一個印著「PRADA」字母的黑色皮包里輸出二十五張紅色給張大春。
張大春心花怒放,眼裡噴出金光。這七年來,在古玩行業里他一直都在搭錢,今天算是第一次賺到錢。
終於開張了!
一旁看著的王烏龜啞口無言,眼神空洞。
不是...我剛剛六百塊賣給你,你當著我的面就兩千五賣出去!
賺了整整一千九百塊!接近兩千!
剛才還在為賺了幾百塊而沾沾自喜的王烏龜,如同霜打過的茄子——蔫了。
總想著撿漏的王烏龜現在才意識到,自己才是漏兒!
古玩生意都是一錘子買賣,當然不能反悔,再後悔也沒用。自己本事不夠看走了眼,讓人家撿了漏,有什麼資格收回來?也沒有資格多說話。
那中年男子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那留聲機,隨後便向外走去,西裝男子跟著走了出去。
「等一下。」
江春叫住了他,「有件事還是得提醒一下,畢竟現在這個留聲機是你的了。那上面的搖杆並不是原裝的,而是後來加裝上去的。」
中年男子略感詫異,剛才他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居然沒看出來,他重點檢查了一遍搖杆。「還確實,我一時疏忽,看漏眼了。小友還真是眼力非凡,並且心懷真誠。」
中年男子覺得江春這小子有些門道,又重新打量了一遍江春,「這是我的名片。」
他遞給江春一張名片,江春低頭看到上面的名字是「劉敬時」。
「誒?你後面背著的也是一件古玩?」
江春點點頭。
「是的。」
江春解開布袋,將那件清中期仿造的宣德爐拿了出來,請劉敬時上前觀看。
劉敬時看過一陣,越看越是驚奇,「沒想到在這個破院子裡能一下遇到兩件還算不錯的寶貝。」
王烏龜額頭一陣黑線,你家才是破院子呢!
劉敬時繼續說道:「這宣德爐仿製得不錯,應該是清中期,值些饅頭。不過品相略差,若是放在地攤上賣怕是要賣上半個月一個月的,除非遇到特別喜愛銅香爐的,否則賣不上高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