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二八章 重千斤的切石機

  兩位解石師傅都是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將石皮擦去,這樣也沒有太大的聲音,但是因為周圍實在太安靜了,那種「擦擦擦」的聲音,依舊是聽著非常響。

  擦石是一條古老的法則,效果好又安全。

  因為部位沒有找准,就下道切割,盲目的開料,會把綠色「解」跑很容易賭輸。擦石主要看霧、底和色。因為有了擦口就可以打光往裡看,來判斷綠色的深度、寬度、濃淡度。

  擦石的順序:一擦顢,二擦枯,三擦癬,四擦松花。

  說到底,擦石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找到真正的綠顏色。

  隨著兩個解石師傅的手在不斷地動彈,毛料上發出那清晰而又令人緊張的聲音,原本還抱著看熱鬧之心的那些人,都是忍不住閉上了嘴巴,連吸氣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來了,原本還有幾個人在後面窸窸窣窣的說著話,此時也都靜了下來,踮著腳,用望遠鏡仔細看著,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一個。

  偌大的解石場地,此時卻只有偶爾發出的幾聲咳嗽,以及那擦石的聲音,這詭異的寂靜,讓張天元都感覺有點不太適應了,他因為對那料子並不期待,所以乾脆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眯著眼睛等解石結束了。

  他跟百瑞祥是有矛盾,所以才會來看這個笑話,不過也就僅此而已,痛打落水狗的事兒,他現在還不想做,因為百瑞祥跟關氏珠寶之間的爭鬥,可以給他更充分的生存空間。萬一百瑞祥倒了,那關氏珠寶就可以全力來對付他神羅珠寶了。這對他可不是一件好事兒。

  他心裡頭跟明鏡似的,這笑話可以看看。也可以幸災樂禍,但沒必要在嘴上說就是了。

  因為是手工擦石,所以這擦石的過程花費的時間就多了不少,將近十多分鐘過去了,那裂綹總算是被擦沒了,其實那個裂綹很淺,就只有兩公分左右而已,裂綹出也沒有見到綠,這有兩種可能。一種就是毛料裡面沒有綠,這是最糟糕的情況,另外一種就是裂綹沒有影響到翡翠,這則是最好的情況了,兩種極端的情況,也使得人群里的情緒,也出現了明顯的兩極分化。

  「這裂綹將近兩公分,我看危險,裡面該不會壓根就沒有翠吧。就算是翡翠被裂綹影響了,也比沒有翠好啊。」

  「放屁,這可是大好事兒,那些專家已經證明了這料子能出高翠。裂綹沒有繼續延伸下去,說明沒有影響的翡翠,這是絕對的大好事兒。別亂說話。」

  「你才放屁呢,我看百瑞祥這一次是真得玩大發了。雖說六十萬歐元對他們來說不算什麼,可是這臉要丟盡了。」

  「哎呀。大家都不要吵了好吧,這料子還在解呢,誰知道最後的結果如何,只是擦石而已,接下來就看切開之後是個什麼樣子了吧,吵什麼吵,料子也不是你們的。」

  「對對對,一刀窮、一刀富、一刀麻衣戴孝,可別因為一塊料子死人就好,嘿嘿。」

  因為擦石出現了結果的緣由,原本寂靜的解石現場,此時卻開始議論紛紛了,就好像是一群蒼蠅飛過來似的,發出了嗡嗡嗡的響聲,說話的人太多,有時候真得是聽不清那些人在說什麼。

  只是到現在為止,究竟這塊料子是會賭漲還是會賭垮,還是沒有定論,擦石畢竟只是一個開始,這擦石還說不準毛料的質量倒是是什麼樣的。

  行話說:擦漲不算漲,切漲才算漲!

  切石是賭石最關鍵的步驟,輸或贏的結論只有把石頭剖開之後才能認定。有些賭石商人,只要擦石見漲,他就轉手出讓,讓別人往下去賭因為繼續擦或是動刀切割,風險將會更大,漲與垮只在絲毫之間,可見切石是非同小可的事。

  正因為沒有切石,才會產生那麼激烈的爭論,若是已經切開了,那這爭論也就沒有了,以現在這情況,就是賭垮和賭漲的可能性都有了,那些支持賭漲的人,依舊堅定地支持賭漲,而那些支持賭垮的人,也是堅定地認為賭垮。

  馬約翰開了賭盤,可是他現在心裡頭還是一定希望賭漲的,因為賭漲不僅是不用賠錢,而且更重要的是,面子上也有光,他之所以會開這場賭盤,說到底,那還不是因為想讓張天元沒有面子,張天元可是押了三萬歐元賭垮的,如果說真垮了,那張天元就贏了,他還得巴巴地那六萬給張天元,那實在太憋屈了,所以他這個時候,心裡頭緊張得要命,一顆心就快是直接跳出身體了。

  而且他父親的投資公司跟百瑞祥還有些關係的,百瑞祥曾經在國外收購過一家做服裝生意的公司,就是由馬蹄金牽線搭橋的。

  珠寶公司收購服裝公司?

  還真別不信,這是真事兒,如今那個公司在國外還算做得可以,當然沒有珠寶公司賺錢,但也不賠錢,所以這百瑞祥跟馬蹄金還是算作朋友的,馬約翰自然不希望自己父親的朋友出事兒,這許多因素綜合起來,他鐵定要支持賭漲了。

  此時可以看到,圍在解石台附近的百瑞祥的專家們一個個都不吭聲了,臉色也十分難看,如果說這塊料子真得賭垮了,那他們這幾個人就要把老臉全扔這兒了,如果是私底下解石,垮了也就垮了,不過六十萬歐元而已,賣幾件珠寶就賺回來了,可這是現場解石啊,這臉他們實在是要丟盡了。

  可能有看官要問了,既然覺得不保險,那就乾脆終止解石算了,這樣的話,誰也不知道你到底賭漲了還是賭垮了,那不就行了?

  當然,當然他們可以那麼做,可問題是。那樣做的情況或許更加嚴重,那樣一來的話。就說明百瑞祥不講信譽,說好了現場解石。最後解到一般卻不解了,讓消費者怎麼想?百瑞祥這百年老店的信譽還要不要了?

  更何況,這幾個專家還不死心呢,他們也是存了另外一份希望,覺得還是能賭漲,這裂綹處沒喲擦出綠來,只能說明那個位置沒有翠,這塊毛料雖然不大,可也不小啊。兩公分能代表什麼,什麼都代表不了,萬一能夠賭漲了,他們卻因為害怕而終止了解石,那他們這笑話不是鬧得更大了嗎?

  所以既然擦石已經看不出什麼效果了,那乾脆就切石吧,直接一刀子下去,究竟是個什麼情況,那就非常清楚不過了。

  「張師傅。接下來就你一個人來吧,不用繼續擦石了,靠著邊小心翼翼地切下去看看,往深處一公分。你的技術我們都相信,不會弄壞裡面的玉肉!」

  幾個專家商議過後,最終還是決定把這解石進行到底。半途而廢那是要不得的,只不過他們不想讓緬甸方面的那個解石師傅摻和了。因為那會影響到他們的判斷,而且他們也不信任那個解石師傅。切石這種事情,是萬萬不能分心的,還是讓自己公司的解石師傅下手比較穩妥。

  專家們心裡頭還是帶有幾分信心的,認為這塊料子肯定能出翡翠,只是翡翠或許會有點小而已,賺不了錢,但是不賠本就行。

  到不了二十斤,七八斤總可以吧?

  「行,交給我就好了,絕對不會弄壞了玉肉的。」

  張師傅雖然不是翡翠方面的專家,但是他解石的經驗都有快十五年了,對於怎麼下刀,應該如何下刀都非常清楚。

  然後,緬甸主辦方派了兩個人上去幫忙,把毛料放到了切石機上,夾具緊緊地把那翡翠毛料夾住,主要是怕毛料放不穩的話,只要稍微有一點點的差錯,那就可能會切偏了,這一旦切偏,很可能就把好的翡翠玉肉給切爛了。

  張師傅顯得非常慎重,站在那裡仔細觀察了好一會兒,才在翡翠毛料的裂綹出劃出了一道線,那裡幾時他準備下刀的地方了。

  下刀切石首先是部位要找准,一般是從擦口處下刀或是從顢上下刀,還可以從松花或是順裂紋下刀,當切第一刀不見顏色時,還可以切第二刀,第三刀。

  所以一般情況下,第一刀都不會從中間去切,一般都是稍微邊上一點,免得把好端端的一塊翡翠直接給切成兩半了,這翡翠大小不同,價值也是有很大區別的。

  按照張師傅畫出來的這個切線,如果說切下去還沒有翡翠,那賭垮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如果說第二刀還沒有,那就是賭垮了,第三刀再沒有,那就直接虧死了,六十萬歐元,可能就直接打水漂了。

  正因為事關重大,所以張師傅此時此刻的心情,簡直就像是被人放到鍋里煮了一般,握著切石機的那個手啊,不停地顫抖著,他都已經很多年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了,但是今天,卻又一次出現了。

  這塊料子是好幾位專家推薦拍下來的,雖然跟他沒多大關係,可問題是,這料子是他切,如果說賭垮了,那別人就會說他這雙手沾了霉運,搞不好以後一輩子都別想再幹這樣的事兒了。

  這人嘛,總是會推脫責任,張師傅只是個解石師傅而已,自然比不上那些專家能說會道,也比不上人家地位高,人家如果說要把責任往他身上推,那他也只能受著了。

  所以這塊毛料,最好還是賭漲,賭漲的話,大家都好,賭垮的話,大家都不好,他自己則會更加麻煩。

  唉,聽天由命吧,如果這一次真得該倒霉,那也沒辦法了,不是有句老話嘛,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他漸漸冷靜了下來,手也不再顫抖了,穩穩地按下了電源開關,然後那切石機就發出了熟悉的聲音,這聲音一旦響起來,他自己反而平靜了,就跟很多長期在車間裡幹活的工人一樣,如果聽不到機器的聲音,他反而會寢食難安的。

  「咔咔咔!」

  隨著那合金齒輪飛快的旋轉,第一刀切線被直接切開,慘白的顏色就好像周圍那幾個專家慘白的表情一樣,沒有綠,這第一刀就讓人心裡頭涼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