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三八章 厚禮還人情

  「別說你沒見過,我也沒見過。」

  張天元到現在仍有些後怕,你說自己一個搞古董收藏的,幹嘛沒事兒去做那麼危險的事情啊。

  以後可絕對不能犯傻了。

  「張先生?」

  就在張天元和柳若寒說話的時候,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田老闆從外面走了進來。

  「田老闆,怎麼敢勞煩您親自來看我啊?」

  張天元雖然不怎麼在意這個田老闆的身份,可人家畢竟是一方封疆大吏,這突然來到醫院,還不知道多少媒體在那裡捕風捉影呢。

  他可是很怕麻煩的人。

  「張先生放心,我已經做了妥善安排,今兒來到這裡是一個人偷偷摸摸來的。」

  田老闆笑了笑道:「前天的事情,真得是辛苦您了,沒想到您為了我們田家,竟然不惜與上天作對,被雷電擊中,我真得是感動得一塌糊塗啊。」

  「別光感動啊,得有實際行動才行。」

  柳若寒打趣地說道。

  「那是自然的,今兒來醫院,除了探望張先生之外,還有一份厚禮相贈。」

  說話間,田老闆從袖筒裡面取出了一幅畫軸,笑著說道:「張先生,知道您喜歡古董,所以特地帶來了一幅畫,是仁甫的作品,您鑑賞鑑賞。」

  「仁甫是誰啊,為什麼我聽都沒聽說過?」

  柳若寒好奇地問道。

  張天元笑了笑道:「你的專業不對口,當然不知道了。

  自五代至宋設宮廷畫院開始,社會上一大批頂尖的畫壇高手,被相繼征入內府,為皇室和皇帝服務;

  到了元代,雖不再設專門的畫院,但為皇室和皇帝服務的宮廷專職畫師卻一直沿襲不衰;

  至大清朝,此風愈烈,內務府除了招募社會上聲名顯赫的畫家入宮外,還接納外籍畫師入宮,最為著名的是義大利畫家郎世寧,為清廷留下了許多驚世駭俗的畫壇巨作。

  郎世寧幾乎服務於康雍干祖孫三代,深得三朝帝王的青睞,有關他在中國的生活,流傳著很多優美的傳說,在此不再贅述。

  而這個仁甫與郎世寧一樣,只不過他是一位服務於大清晚期至民國初年的宮廷畫師,本名叫屈兆麟,字仁甫,帝都人。」

  「可是不怎麼出名啊。」

  柳若寒皺了皺眉道。

  「是不怎麼出名,但你不能質疑他的作品和畫工。」

  張天元說道:「這個仁甫從小便極富繪畫的天賦。

  十八歲那年被推薦供奉內府,任專職畫師。

  花鳥、山水、人物無一不精,深得老佛爺慈禧太后的賞識,常由他代筆作畫以賞贈大臣。

  他不但為宮廷陳設作畫,也為皇帝和皇后設計服飾上的圖案以及繪製嬪妃用餐巾的花樣。

  他的工筆畫水平不弱於郎世寧,因此遵皇帝之囑,常仿郎世寧的作品,達到亂真的程度。

  確實,他的繪畫水平和郎世寧不分伯仲,民國時流入坊間的一些郎世寧作品中,有相當一部分是出自於他之手。

  由於他高超的繪畫技藝,被升為『司匠長』一職,即相當於如今的畫院院長,可見他在內務府的地位之高,這些從宮中幾幅合作的畫作中均可得印證,因為凡幾位宮廷畫師合作的作品,第一位落款人都是屈兆麟。

  他先後在內務府供職四十年,五十八歲那年才從宮中退出,隱入市井,以賣畫為生。」

  「這麼厲害!」

  聽了張天元的話,柳若寒才不由驚道。

  「所以啊,別看有些人不怎麼出名,但千萬不要小覷他。」

  張天元說完話,便將田老闆拿來的那幅畫展開了。

  此幅《青花纏枝花牡丹圖》為絹本。

  在四尺三開的畫面正中最下方是一件黃花梨雕件底座,上擱一尊青花纏枝蓮賞瓶,瓶中插一束盛開的牡丹。

  牡丹上方鈐一方10厘米見方的「慈禧皇太后鑑賞之寶」,顯然是為慈禧精心繪製的,故深得老佛爺的喜愛。

  印與畫面也十分諧調,可見畫家在構思時已將此印布局了進去,與下面的青花賞瓶相呼應,青紅相映頗為醒目,喜氣盈幅。

  賞瓶,最早出現在雍正朝,雍正皇帝將它作為賞賜有功大臣的獎品。

  瓶上的青花纏枝蓮圖案喻示為官需「清廉」,器型從玉壺春瓶演變而成,最初叫玉堂春瓶,後因專作賞賜之用而名賞瓶,歷朝均有製作,乾隆時燒制最多。

  大臣得到賞瓶後往往放置在府上最醒目的地方,以示榮耀。

  此賞瓶牡丹圖是慈禧命題囑畫的,故在畫幅的正上方鈐上了「慈禧皇太后御覽之寶」璽。

  據說,因雍正皇帝曾讓郎世寧畫過一幅「青花倭角瓶花圖」,故老佛爺也要仁甫畫一幅「青花纏枝蓮賞瓶牡丹圖」,既沿襲祖制又有自己的創新。

  屈兆麟不負老佛爺所望,畫出了這幅深得聖上喜愛的圖。

  屈的工筆畫絕不是單純地複製描繪對象的真。

  他的線條是富有生命的,充滿著力的,是有彈性的活的線條,準確地捕捉了物體在不同光線下所呈現的特有質感。

  此幅《青花纏枝花賞瓶牡丹圖》特別高超之處是畫出了青花賞瓶的時代特徵,懂古陶瓷的人一眼能斷出畫中賞瓶是乾隆中期的官窯佳器,釉面呈現出百餘年的舊氣,畫瓷器能畫出釉面歲月留下的痕跡,實在令人讚嘆!

  足見仁甫繪畫功力的深厚!

  寫實的工筆畫只要能達到真實反映繪畫對象即可,很難寄託和表現自己內心的複雜情感,而屈已經做到了很多同時代畫家所無法仰其背的高度。

  張天元也是一個痴迷官窯瓷器的人,也自然更喜歡此畫和畫中的賞瓶了。

  可以毫不過譽地說,在晚清畫壇中,仁甫是首屈一指的。

  但正因為他常年侍奉皇上,小心謹慎,不敢放手創作,大大地束縛了他的才思,所以流傳下來的大多是描繪精準的工筆畫,直到他晚年流落民間,才掙脫束縛,創作岀了一些有自己風格的寫意畫。

  「這怎麼好意思呢?」

  張天元手裡頭拿著話,恨不得立即收起來,不過嘴上還是要客氣一下的。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張先生為了我們田家幾乎連命都搭上了,這點小事兒又能算得了什麼呢?」

  田老闆笑著把畫又給推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