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三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一開口就詆毀張天元偷別人的東西,這顯然不會是他的意思,畢竟近日無讎,往日無怨,所以肯定是受到了別人的指使了。
張天元四下里看了看,發現那個從中年人旁邊走過的老頭走到了吳省的身旁,附耳說了幾句話,登時就明白了。
好啊,該來的還是來了,不過也好,總好過提心弔膽提防著,只是他沒想到吳省的第一招報復居然是這樣的,倒是有點意外,他這石刻盒子是從李雲聰那裡贏來的,並沒有留下什麼憑據,這就比較麻煩了,如果李雲聰反悔,他還真說不清楚了。
好在當時請了見證人,那胡七一雖然有點瘋瘋癲癲,但是為人還算剛正,應該是不會說假話的。
所以張天元此時並不擔心,他只是想著如何把吳省給揪出來,不然就算把事情真相說出來,也牽連不到吳省,那就沒意思了,對付一個屁都不懂的狗奴才,他的方法太多了,關鍵是絕不能讓吳省那小子得意啊。
想到這裡,他用眼神制止了正打算出來作證的胡七一,這老頭兒雖然不知道張天元想幹什麼,不過也樂得看熱鬧,這也是我國人民的傳統嘛,有熱鬧那還能不看?
張天元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緩緩走到了那個工作人員身前,笑眯眯地問道:「是誰告訴你我這東西是偷的?」
那人梗著脖子說道:「沒有誰,我認識這東西,當初在李雲聰李老闆的店裡看到過。」
「知道這是什麼嗎?」張天元又問道。
「石刻盒子啊。上面雕刻的是十八羅漢。」那工作人員說道:「而且還是唐代塑聖楊惠之的作品。」
「呵,了解得很清楚嘛。是不是有人告訴你的啊?」張天元笑著問道。
「我說了沒有。」那人依舊底氣十足。
張天元便不理他,直接走上前去。拿起那石刻盒子,然後就當著所有人的面,摔碎在了地上,一分為四瓣了。
那人嚇了一跳,終於沒那麼鎮定了。
「楊惠之的作品?我實話告訴你吧,這東西它就是個贗品,我自己雕刻的,拿來獻醜而已,你說它是真的?」
所有人都驚呆了。包括胡七一都呆住了,他完全不知道張天元想幹什麼了,那東西絕對是真品,他是不會看錯的,而且就是從李雲聰店裡邊拿出來的那件,怎麼會是假的呢?這小子也太狠了吧,上百萬的東西隨手就這麼摔了?就為了捍衛自己的名譽?
他那裡知道,張天元有補字訣,東西摔了。自然和補好,並不是什麼大問題。
那工作人員終於慌了,滿頭的大喊解釋道:「不!不是,明明說是真得啊!」
「誰說的?」
「我不敢說!」
張天元冷冷一笑。沖旁邊的徐剛使了個眼色。
徐剛早就憋了一肚子火了,這孫子居然敢說他們偷東西,要不是蛇麟攔著。他就上去揍人了,這會兒見張天元默許了他的行為。就衝上去一巴掌將那工作人員打得是七暈八素。
工作人員一看到是徐剛,嚇得都尿了。之前徐剛打吳省的時候,他可是看到了的,這人有多狠,他也明白,於是再也不敢隱瞞了,大聲喊道:「是吳省,吳大少讓我說的啊,不是我的意思,不是我的意思!」
吳省見著人如此沒膽,氣得簡直七竅冒煙,不過這個時候他也沒辦法了,人家都把他給供出來了,他要是不說點什麼,那實在太丟人了。
於是就見吳省從旁邊走了過來,瞪了那工作人員一眼,然後笑著對張天元說道:「誤會,都是誤會,我見那石刻盒子很像是李雲聰老闆店中的,所以才會失言了,既然是贗品,那就罷了,罷了,是我眼拙了。」
他說話的時候,躲在七叔的後面,生怕被徐剛又給逮住了,臉上表情十分難看。
張天元此時卻突然喝道:「贗品?我不過隨口一說罷了,為的就是讓你這不要臉的狗東西出來!那東西的確是李雲聰老闆店鋪里的,不過是我靠本事贏來的,這一點胡二爺可以作證。」
胡七一知道自己該出場了,於是嘆了口氣道:「可惜了那麼好的東西嘍,的確是這小兄弟通過『三堂會審』從李老頭那裡贏來的,整個過程老夫都在那兒看著呢。唉,吳家的臭小子,你真是害人不淺啊,好端端的東西,硬是被你給毀了。」
「是他自己摔的。」吳省辯駁道。
「放屁,他要不摔,怎麼引你出來?怎麼證明自己的清白?」胡七一罵道。
「那可不關我的事情,我又不知道……」吳省剛想繼續爭辯,卻忽然看到了一抹冷光自不遠處透射了過來。
「丟人還嫌不夠嗎?」說話的是吳起靈,吳家的第一代家主,他此時雙腿已然殘疾,可是坐在輪椅上,卻也顯得比吳省這不肖子孫要高大得多。
見吳省不吭聲了,吳起靈才看向了張天元道:「年輕人,那石刻既然碎了,老夫就五百萬新台幣買下了,不會讓你吃虧的。」
聽吳起靈這麼說了,張天元笑了笑道:「不勞您老人家了,晚輩只是想圖個清白,既然老人家都開口了,就算晚輩倒霉吧,畢竟這東西說到底也是晚輩摔碎了的。」
他這一番話,立即博得了吳起靈和在場很多人的好感,雖然不像吳省那麼身世顯赫,可為人卻很得體,這年輕人了不得啊。
其實他們哪裡知道,張天元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又賣乖啊,這個事情上,他是一分錢都不會損失的,但是卻打了吳省的臉,絕對是賺到了。
張天元說完話。就將那石刻盒子的碎片小心翼翼收了起來,然後交到了蛇麟的手裡。這東西回去之後還要修補呢,碎片可不能扔下。
就在此時。柳夢尋終於是忍不住了,她本來想著這麼多人在,自己不好和張天元太過親密,這對他們以後發展也不利,畢竟看到的人多了,阻礙也就大了,可是看到張天元一個人蹲在那裡收拾殘片,她竟心頭一熱,差點哭出聲來。直接跑過去就給了吳省一個響亮的巴掌:「你混蛋!」
柳夢尋很少會說出這樣的話的,恐怕在公開場合,還從沒有人聽過她罵人的,但她今天就罵了,而且還打人了。
之後柳夢尋的行為更讓眾人目瞪口呆,她過去拉著張天元的手問道:「你沒事吧天元,都是我不好,冷落了你,還讓別人欺負你。」
張天元心中苦笑。這都什麼跟什麼啊,還有人能欺負得了我?
不過他倒是挺感動的,在這種情況下柳夢尋敢於衝出來為他叫屈,更了不得的是居然打了吳省。這態度已經非常明確了。
「我沒事夢尋,謝謝你的關心,大家都看著呢。怪不好意思的。」張天元心裡甜如蜜,嘴上卻說道。
「我不管了。你是我們柳家請來的貴賓,他們卻沒有好好招待你。這就是禮數不到,我關心你不算什麼,更何況你不是說過我是你的女人嗎?」柳夢尋這大膽的表白,當真嚇了張天元一跳,這女人要是瘋狂起來,真比男人還生猛啊。
氣氛有點尷尬,柳三生坐在那裡,也只能苦笑,他的命是張天元救的,他總不能把張天元趕出去吧。
好在有人用一句話瞬間化解了尷尬。
胡七一突然瞪大了眼睛跑到了柳夢尋的身邊,盯著柳夢尋脖子上的翡翠紅寶石項鍊問道:「你這項鍊是哪裡買的?」
他這一句話,將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胡老二你幹什麼,那麼大年紀了,盯著我孫女的脖子看算什麼回事?」柳三生沒好氣道。
「柳大哥,你先別說話,你看看夢尋脖子上這串項鍊,不僅設計精巧,而且製作精美,最妙的是,那翡翠珠子全部都是一等一的好貨色,用的還是古法製作而成的,妙不可言,妙不可言啊。」胡七一解釋道。
他這麼一說,眾人也都感興趣起來了。
柳夢尋只好將項鍊取了下來,很自豪地說道:「這項鍊就是天元送給我的禮物,既然胡二爺要鑑賞一下,那我就放到展台上,大家可以一起鑑賞。」
胡七一興奮地拿出了放大鏡,還有led的小手電筒,到展台上就去研究了,他這眼光不會差,所以也讓柳三生、吳起靈、胡六一這三位第一代家主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其餘晚輩就更不必說了。
「哎呀,了不得啊,這翡翠可是最上乘的老坑玻璃種,頂級中的極品啊!紅寶石也是好東西,但比起這翡翠就略顯遜色了。」胡七一嘖嘖嘆道。
一旁的吳起靈則另有一種說法:「翡翠雖然好,紅寶石也不差,但是我最看重的,還是這做工啊,用古法炮製翡翠和紅寶石,我以前也不是沒見過,但是如此妙不可言的,還是頭一回見到,嘆為觀止啊。」
「這設計項鍊的也是一位高手,應該是科班出身,並且凝聚了多年的心血做出的設計圖,很符合夢尋的特點。」柳三生補充道。
「這串項鍊,如果拍賣的話,我估摸著最少也得一億新台幣啊!」胡六一最後定調道。
聽到這樣的估價,柳夢尋也傻眼了,一億新台幣,那就是兩千多萬rmb,張天元居然把這東西當作禮物送給自己了,這自己如何受得起啊。
她剛想回頭說什麼,卻被張天元捂住了嘴巴道:「我說過了,要讓你成為聚會上最耀眼的明星,愛是無價的,你可以當它無價,就不會有壓力了。」
胡七一此時放下了放大鏡和手電筒,頗為感慨地走到了張天元身邊,拍了拍張天元的肩膀說道:「好小子,沒想到你深藏不露啊,不僅懂古董鑑定,能臨摹古人書法,還懂玉石翡翠,真應了李老頭那句話了,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這翡翠項鍊是你做的?」吳起靈驚訝地問道。
「這個問題可以不回答嗎?」張天元不想在柳夢尋面前撒謊,但又不想說出實情,所以只能這麼說了。
吳起靈愣了一下,仿佛忽然間明白了什麼,頓時哈哈大笑起來:「不露鋒芒,懂得藏拙,真沒想到後生之中還有你這樣的人,不錯不錯,好樣的。」
其實不回答,對於這些老狐狸來說,那跟回答差不多了,他們基本都猜出了這東西就是出自張天元之手了,先不說這翡翠如何得來的,光是這仿古法製作的翡翠珠子,每一顆竟然都能做到一般大小,光澤喜人,這實在難得,沒有好幾年的功力,沒有出眾的眼力和判斷力,是絕對辦不到的。
「吳老這話可讓晚輩惶恐之至啊,晚輩懂什麼,不過初入古董行的小人物而已,以後還得多勞諸位照拂呢!」張天元的確更願意做那重劍無鋒,雖然無鋒,卻比許多有刃的劍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