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懷疑他們跟這一次的青銅禁丟失案有關係,這個莫邪真得是糊塗了,他在國內做了這麼大的案子,還不趕緊跑路,居然如此淡定,真以為沒人能治得了他了嗎?」張天元憑直覺和經驗就知道,警方肯定已經開始調查這個事兒了,只不過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應該是暗中調查才對,自己是絕對不能攙和進來的,不然就是自己找不痛快了。
「那麼現在就是確定不要了?那兩面青銅鏡也不要了?」
說實在的,老於掌柜還是覺得有點可惜的,畢竟那兩面銅鏡他也是識貨的,二十四萬買下來,轉手一賣就是數百萬啊,就算張天元並不打算買賣這些東西,放到博物館裡展覽也行。
可是他也知道,正如張天元所說的,這種事情是不能輕易交易的,因為一不小心,就可能會涉入到一個讓你後悔莫及的圈套之中,那樣子就麻煩大了。
張天元的謹慎,其實是最正確的打算,然而人就是這樣,總是會有貪慾在作怪,也有僥倖心理在作祟啊。總是會想,萬一對方不會被抓呢,那這樣子錯過機會不是就浪費了嗎?
在這一行,還有¥那麼一句話叫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其實也是同樣的道理啊。
老於掌柜沒有張天元的地氣,所以他無法通過地氣來壓制自己的貪慾和僥倖心理,此時有點想法,也屬於正常。
「老於掌柜,這些東西都不能碰。青銅鏡雖然買下來也問題不大,可是就怕警方順藤摸瓜。到時候咱們可就麻煩大了,這可不是危言聳聽。咱們以後就不要跟這些人打交道了,至於那雞血石印章,如果他們拿錢來買的話,就出售,沒錢的話就留著,咱們也沒什麼損失,不過看對方那急切的樣子,應該會籌錢來買的,這東西放不壞。不著急……」
張天元覺得自己有必要叮囑老於掌柜一番,畢竟人都是有貪慾的,他也不例外,只是他因為見過的寶貝多了,再加上有地氣存在,所以能夠控制而已。
「好吧,老闆你放心,我會按照你說的做的。」老於掌柜點了點頭道。
見老於掌柜似乎還有些困惑,張天元嘆了口氣又道:「其實老於掌柜。我之所以不想跟這些人打交道,就是因為曾經接觸的盜墓賊多了,知道這些人的底細,很多事情。真得非常麻煩。其實一般情況下,團伙作案,就算被抓了。也不會出事兒,然而是獨行俠。一旦被抓,沒有人搭救。可能會供出所有買過他東西的人。」
「當然,這只是一般情況,但這一次比較特殊啊,那可是重器,這種東西不是想矇混過關就能矇混過關的。」
其實說這番話的時候,張天元心裡頭卻在考慮暗中讓人與莫邪接頭,比如說他在英國的手下,這樣跟他撇清關係,就算日後被查出來,那也是外國人買去的,根本沒法追根究底,至於東西為什麼會在他那兒,他完全可以說是從國外買回來的,雖然很多人不認同這種讓古玩歸國的方式,認為炒高了價格,但也不至於會被認為違法,所以他肯定是不會有事兒的。
但這事情他不能讓老於掌柜知道,甚至不想讓身邊的熟人知道,畢竟是個麻煩事兒,越少人知道越好。
當然了,他之所以敢這麼做,其實還有另外一個理由。
莫邪這個團伙,其實是以一個縣城為據點的,而這個縣就跟他們縣是挨著的,叫銅縣。
周秦文化的發祥地關中西府文化積澱甚厚,地下文物豐富,一直是盜墓賊青睞的重點地區,從而產生了盜賊這個行當。到21世紀,民間地下盜墓活動呈猖獗之勢,盜墓賊人數越來越多,僅在銅柱一個縣,就活躍著一支20000餘人的盜墓大軍;他們盜墓的手段越來越高明,膽子越來越大,對地下文物的探測也越來越廣。
甚至這些盜墓賊裡頭,還有好些都是過去張天元的小學同學、初中同學,所以他回家的時候,也聽這些人吹過牛,就是有關盜墓的事兒。
據銅柱縣誌記載:「銅柱大墓葬較多,被盜嚴重,據現已發掘的較大的諸侯、官紳墓葬多已被盜。秦公一號大墓盜洞247處,發掘後,無棺可啟。明嘉靖時,太僕寺少卿趙時吉墓亦被盜。民國初,駐銅柱軍閥黨毓琨曾組織兵丁四處盜墓,攫取古物。民間也有俗稱『揭墓賊』者,晝伏夜出盜墓,現間或亦有之。」
大概十多年前,銅柱縣紙坊鄉,稀世珍寶宋瓷床被盜墓賊挖掘出,這件稀世珍寶高約13米,光潔如玉的瓷床上躺著一個瓷孩,瓷孩子頭下枕著一個瓷枕頭;盜墓賊出土後並不知道它的真正價值,以45萬元賣給了文物販子,這個文物販子原想以50萬元的價格賣給另一個文物販子,但中途反悔,因為他打聽到如果販運到香港,這件文物可以賣到150萬元,他想賣到更多的錢,但他忘記了文物地下交易的規則:只能一次易,也只能與一個人交易。談判成功後絕不能反悔。事後誰也不認帳。那個沒有得到文物的販子把他舉報了,於是這件稀世珍寶被警方截獲了,幾個從事販運和盜墓的人受到重罰。
後來又有一年春,銅柱縣的盜墓賊從墓葬里挖出一件唐代天王俑,盜墓賊以70萬元的高價賣給一個文物販子,警方機關聞訊後展開破案,但至今沒有頭緒,成了懸案。沒有被警方機關破獲的墓葬被盜的貴重文物流失的又有多少?不得而知。
在銅柱縣以北和以東的地方,以十里舖為中心的120平方公里的大地上,地下的文物數不勝數。尤以唐宋的文物最多,漢代次之。這裡曾經是唐王朝的西京,唐玄宗李隆基在安史之亂中逃跑時經過這裡。他的接班人、下一任唐王朝的皇帝李亨在寧夏屯兵準備反擊安祿山時,就曾以銅柱作為軍事重地。
在唐代漫長的時間中,銅柱不但是連接西北、東南的通衢大道,更是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在相當長的一個歷史時期中,銅柱縣以北的許多地方成了國葬區,達官貴人,商界名家,文人學士,死後都被安葬在這裡。而他們的下葬總是有豐厚的陪葬品做伴。到了宋代,銅柱的商品經濟更為發達,宋代工藝達到登峰造極水平的瓷器,更成了達官貴人的陪葬專用品。時間過了1000多年後,宋瓷的價值竟與西周青銅器的價值等值了。
張天元向他的老同學詢問,這些年銅柱縣境內到底有多少地下的珍貴文物被盜?他的同學笑著搖搖頭說,那說不準。但是這些老同學給他提供了一個數據。在銅柱縣紙坊鄉一塊半畝大的田野里,就曾經出現過三十多個分布整齊的盜洞。
其實早在張天元還沒有得到六字真訣的時候,就跟幾個同學到銅柱縣境內那塊120平方公里的範圍內踏勘了一次,所到之處盜洞密布,有過去的,近期的,還有新踏勘的。在蕭史宮村西邊不遠處的田野里,筆者看到幾處錐形小孔洞,老同學介紹說,這是盜墓賊剛剛踏勘過的地方。
沿著小路向北一里外,在一處呈u型的壕溝里,分布著大小六、七個盜洞,從地表上的土質看,這些墓葬被盜時間已經很長了。老同學告訴我,這些墓葬有的是漢代的,有的是唐代的,也有的是宋代的。老同學經驗豐富,只看一眼就能斷定為那個朝代的。老同學說,現在是夏天,如果到了冬天,田裡的莊稼收割完了,果園裡的樹葉落了,你站在這裡,放眼望去,會看到廣闊的田野里無數的被盜墓賊開挖過的盜洞。
盜墓一般有三種方法,一是喇叭式,即鑽洞,打地道,二是大鏟開挖,三是爆破法,即先用小鏟挖,再裝上,爆破後下去再開挖。但第三種方法對文物的損壞太大,所以除非萬不得已,盜墓賊一般不採用這種方法。而是採用大鏟開挖。
老同學說,他們手裡的工具也沒多先進,用的是傳統的大鏟、小鏟、探杆、扎釺。在紙坊鄉一個機械維修部筆者看到了一副鋼質小鏟,用螺絲連接在一起,螺絲車得一絲不苟,一節有13米左右,共有六七根,這些器具拆了夾在胳肢窩裡就能帶走,而連在一起時足足有七八米長。銅柱縣這樣的加工器械的作坊不少,這也從側面說明盜墓這個行當在銅柱縣是如何發達:既有從事盜墓的高手盜墓賊,也有專門給盜墓賊加工器械的作坊。
盜墓賊白天踩點,晚上勘探,挖掘。勘探、挖掘的過程是:先用扎釺往下扎,進行勘探,扎釺與小鏟一樣也是一節一節接起來的,足足可以探到地下10米深的地方。扎釺的頭兒是一個錐體,下尖上粗,粗處的直徑有12㎜,也有14 ㎜的。而上面的鋼筋則10㎜左右,所以容易下去;往下扎的過程中扎釺的上邊有兩個把手,人的手按在把手上,一點一點向地下用勁下按,在下按的過程中,如果下面的土堅硬,說明沒有墓穴;如果疏鬆,扎釺下去的速度快,那說明有墓穴。老同學說這是他們在盜墓過程中積累的一條成功的經驗,屢試不爽,十拿九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