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想去一個人們不會互相傷害的地方

  森下千惠一邊不斷向身後張望,一邊神情慌亂的逃離。

  發現那兩個一直跟在她身後的警察沒有跟上來,這讓她感覺安心了不少。

  只是,警察不在,在拐角處,卻有另外一個人已經在等著她了。

  這突然擋在身前的身影嚇了森下千惠一跳。

  直到看清木場勇治的那張熟悉又透露出些許陌生的臉時,她才鬆了一口氣,稍微放鬆下來,然而那口氣還未完全放鬆下去,她就想起了自己剛才的做法,神情頓時變得極為尷尬和不知所措。

  「勇……勇治,那個,對不起啊,我就是太著急,太害怕了……對了,你沒事吧,他們都問了你什麼?」

  她連忙開口解釋,然後又試探的問道。

  木場勇治面無表情的看著森下千惠,他的女朋友,他的未婚妻,他曾經最愛的人啊……

  說實話,他已經有些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就像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醒來後會落得如此地步一樣。

  強壓下那份從心底再次涌動而出的酸澀,他嘴角扯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回道。

  「——他們沒有抓到我。」

  「太好了……」

  森下千惠捂住胸口,長長的舒出一口氣笑道。

  看著這樣仿佛放下了壓在心中的一塊巨石,低頭舒氣,任由髮絲將臉頰遮擋住的森下千惠,木場勇治忍不住升起一絲期待。

  她這是,在關心我嗎?

  然而現實告訴他,某些東西一旦碎了,就真的碎了。

  「勇……勇治,要不……要不……你就承認了吧?」

  森下千惠雙手互相攥著,遲疑,但還是將心中某個想法斷斷續續說了出來。

  「什……麼?」

  木場勇治難以置信的看著低頭不敢看他的森下千惠。

  「為什麼?」

  為什麼,你要將你在我心中最後的一絲美好也要粉碎掉?

  低著頭的森下千惠沒有去看木場勇治此時的表情,也不敢去看,她只是讓自己攪盡腦筋的去想,去想出一個能夠讓木場勇治答應幫自己的理由。

  啊,對了!

  她想到了!

  她忽然想起來,木場勇治這兩年來一直都在沉睡,他的記憶還一直停留在兩年前,停留在他們最相愛的那天。

  所以……

  所以……

  所以他還愛著我!!

  一念至此,森下千惠所有的思緒都串聯了起來。

  她豁然抬頭,上前兩步抱住了木場勇治。

  「勇治,你聽我說,這兩年來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但是我心底其實還是愛著你的啊,勇治!你幫幫我,你幫幫我勇治,你看,你已經沉睡兩年了,你對這個兩年後的世界已經很不熟悉了,也不在乎再推後幾年再來了解這個世界對不對?你就進去待幾年,等你出來,等你出來我們就結婚好不好?你放心,這次我一定會等你的!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森下千惠語氣急切的向木場勇治懇求道。

  然而等待良久,她也沒有聽到木場勇治的回答,也沒有感覺到木場勇治的回抱。

  這持續的沉默讓得森下千惠抱緊木場勇治的力度逐漸減弱,這仿佛降到了冰點的氣氛讓得森下千惠開始變得有些害怕。

  她一步一步退後,一邊退後一邊道歉。

  「抱歉……抱歉勇治,我剛剛……」

  然而這次,木場勇治卻並沒有讓她說完,而是選擇打斷了她的話語。

  「千惠,你並沒有錯,在我昏睡的時候你已經變了,不過,其實我也變了。」

  他雙眼含淚,唇角卻反而翹起一抹笑容,這笑容既讓人感到心碎,也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恐懼。

  「勇……勇治?什麼啊,你在說什麼啊?」

  「我說,我也已經改變了。」

  木場勇治說著,笑容擴大,眼淚從眼角墜落,灰黑色的花紋於臉上浮現,馬型的奧菲爾諾取代了人形的木場勇治。

  「啊——!啊啊啊——!!!」

  在森下千惠崩潰的尖叫聲中,木場勇治閉眼,將手中具現而出的大劍精準的插入到了森下千惠的心口。

  抽劍,轉身,木場勇治低頭看了一眼那把被自己布滿了灰白色皮膚的右手握著的大劍,將它散去。

  「千惠,如果你還能活下來……呼~算了,就這樣吧……」

  說完,伴隨著一道淺淺的嘆息,他漸行漸遠。

  而臉上已經失去了所有表情的森下千惠從地面上起來,木然的看著木場勇治離開後,轉身,向著相反的方向邁步離開。

  嘩啦——

  邁步間,有沙粒從身上落下。

  ……

  ……

  不遠處,正在觀看這一切的奧拉臉上露出了非常滿意的笑容。

  對於木場勇治才過了一天,就自己想通,開始狩獵人類的做法表示很是認可。

  她拿出一張信紙。

  其中以『木場勇治親啟』為頭,以『時劫者奧拉』為尾。

  噠噠噠——

  時間停滯。

  奧拉麵帶笑意的緩步前行,一直到木場勇治的身旁,將那張對摺的信紙放入到他的兜中,輕輕拍了下他的肩膀。

  「加油,我的王。」

  腳步不停,奧**上召喚而出的時光魔神機,離開了這個時代。

  時空蟲洞打開又消失。

  時間重新開始流逝。

  木場勇治的腳步稍頓,有些疑惑的瞥了一下自己的肩膀,然後抬手插入兜中,拿出了那張信紙。

  ……

  ……

  上天總是公平又不公平的。

  它給了每個人平等的生命,卻又給了每個人不平等的生活。

  其中,又總有一些人承受著更多的苦難。

  長田結花,就是那些更不幸者中的一個女孩兒。

  說實話,孤兒並不可怕,如果能遇到一對好的養父母,即使是孤兒,也是能夠得到幸福的。

  然而,現實有時候就像是一場充滿了荒誕的惡劣玩笑。

  不幸者在明明沒有做錯什麼情況下,越是努力追求幸福,就越加的不幸。

  長田結花在被親戚們輾轉寄養,終於遇到肯收留自己的家庭後,遭遇的卻是家庭內養父母的冷暴力,以及繼妹夥同同學們的欺凌。

  永遠得不到回應的問候,舊衣服,被劃破的書包,就算是努力打工得到的薪水,也在發薪後的第二天就被繼妹搶走,理由竟然是……

  「你用不著這些錢啊,反正,就算是你買了新的書包或者其他的東西,也都會馬上變成壞掉了的。」

  從天橋樓梯上失足跌落,彌留之際,長田結花回憶自己的這一生,不由如此想道。

  「好想……去一個人們不會互相傷害的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