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世界。
傍晚。
雪花仍在飄落,只是染上了幾分昏黃。
加古川飛流坐在公交車站牌旁的長椅上,正在等公交車。
在他的右手邊,放著一隻裝滿蔬菜的紙袋。
看樣子,應該是剛從附近的菜市場中出來。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加古川飛流接通,聽著從手機中傳出的叮囑,一一回應。
「買了買了……對,那個也買了……已經都買好了。」
加古川飛流笑著,卻也是忍不住有些無奈的說道。
「放心吧,媽媽,我是按著清單買的,保證一個都沒漏。」
沒有沉重而悲傷的過去,沒有需要賭上生命去戰鬥的敵人,更沒有什麼危害世界的災難,有的,只是一些尋常人家普通又平凡的小煩惱。
比如,
家人的嘮叨。
比如,
公交車怎麼還沒到?
瞧,剛剛掛斷電話,加古川飛流便忍不住朝車輛行駛的街道上眺望了一下。
只是很遺憾,沒有望見他等的那路車。
不過,公交車沒看到,加古川飛流卻看到一個滿臉雪白大鬍子的聖誕老人朝這裡走了過來。
伴著風雪,以及《jingle bells》的bgm。
某種神秘的氣息悄然流轉。
這讓加古川飛流的臉上頓時忍不住露出一抹愕然的表情:「聖、聖誕老人!?」
聞言,聖誕老人停下腳步,微微轉身,從兜中取出播放器,關掉,打招呼道:「你好。」
背景音樂消失了,聖誕老人發出很年輕的聲音。
聽起來,似乎跟他差不多大。
加古川飛流:「……」
原來是超級還原的聖誕老人coser啊喂!
他忍不住心中咆孝,臉上的愕然消失,變成了難言的尷尬。
「你、你好。」
努力忍住尷尬,加古川飛流一邊做出回應,一邊祈禱這位聖誕老人趕緊離開,讓他好好鬆口氣。
可哪成想,這位聖誕老人不僅沒有離開,反而還繼續向前兩步,靠近長椅,坐到了他空著的左手邊。
「?」
看到這一幕,加古川飛流的表情瞬間就忍不住一僵。
發生了什麼!?
你怎麼就坐下了啊喂!
加古川飛流愣愣地看著左手邊的聖誕老人,直感覺身周尷尬的空氣更多了,濃度持續上升。
然而那聖誕老人卻是從容不迫的寬慰他:「嘛,放輕鬆,你什麼都沒有做錯……不如說,你的反應,其實是對我最好的讚美。因為,那說明我cos的很成功,不是嗎?」
聞言,加古川飛流仔細一想,沒毛病啊。
於是就接受了聖誕老人的寬慰。
一絲笑意從聖誕老人的眼底閃過,然後,他們便這樣,以此為開始,自然而然的聊了起來。
學校,老師,朋友,家人,喜歡的東西,討厭的東西,自己的夢想……
或許是因為兩人之間年齡相近,沒有代溝吧,他們兩個都聊的很愉快,且越聊越投機,越聊越深入,完全不像是兩個剛剛認識的人,反倒像是多年未見的摯友偶然相逢,於是開始談天說地,訴說自己近年來的諸多遭遇。
氣氛越來越好。
然而事實上,他們兩個卻連姓名都還沒有互報。
可加古川飛流卻對此始終不覺異常。
最後,聖誕老人問:「那麼,對於這樣的人生,你感到幸福嗎?」
「當然!」加古川飛流毫不猶豫的點頭,「對於我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人生了!」
「這樣啊……」
「嗯,就是這樣!」
再次點頭,說了這麼多,感覺嘴裡發乾的加古川飛流起身,向旁邊的自動售貨機走去。
「我去買兩罐飲料吧,你在這兒稍微等我一下……對了,你喝什麼?我請客。」
沒有聽到聖誕老人的回答,已經走到自動售貨機前的加古川飛流疑惑回頭,表情卻是瞬間愣住,雙眼睜大,而後立刻環顧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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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沒有……沒有……
到處都沒有!
消失了……
剛剛還坐在長椅上的聖誕老人消失了。
只留下一個聖誕禮盒靜靜的擺放在長椅上。
禮盒上附著一張賀卡。
加古川飛流立刻返回到長椅前,伸出手……他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最終還是落下,拿起禮盒上的那張賀卡,翻開,看到了賀卡上的文字:
「來時,我曾想:
「你的過去,我確實已經收到。
「那麼,我還你的未來,你收到了嗎?
「可還滿意?
「如今看來,你是滿意的。
「如此,便好。
「雖然不知你日後是否會想起我,又是否願意想起我,且都容我提前告知一聲。
「我亦很好,勿念。
「聖誕快樂,飛流。」
看完,加古川飛流忽然感覺鼻腔有些發酸。
他依舊什麼都沒能想起,腦海中一片空白,那些隨著異類zi-o歷史的消失而一同湮滅在時間長河中的記憶並未因此而回歸。
奇蹟沒有發生。
但是,仍有一道他自己銘刻在靈魂深處的聲音迴響而出。
那是一個名字。
王的名字。
拿著賀卡的手指用力,加古川飛流無意識的呢喃道:「莊吾……」
隨後,他打開禮盒,從其中取出聖誕老人送給他的禮物。
那是一個陳舊的小機器人。
小機器人背後用黑色記號筆寫著幾個單詞——
【will be the bff!】
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
……
遠處。
一身聖誕老人的裝束,一邊走,一邊摘掉臉上大鬍子的常磐莊吾,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驀然回頭,臉上,不由露出一抹喜悅的笑意。
月讀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身旁,輕聲問道:「這樣就可以了嗎?」
「嗯,這樣就可以了。」
常磐莊吾點頭,笑著說道。
「若是他什麼都不記得,禮盒中的禮物,只會是一個普通的玩具。
「只有他真的還記得什麼,那禮盒中的禮物,才會是我的機器人。」
說完,常磐莊吾自然地牽起月讀的手,調轉方向。
「走吧,我們在這個世界,還有最後一站要去。」
「我知道。」
月讀回握常磐莊吾的手,給予他溫暖與支持。
「是回家……對嗎?」
「是的,回家。」
常磐莊吾微笑著,牽著月讀的手,踏上了那條他曾在這個世界走過十幾年路。
回家的路。
世上所有的別離,都是為了更好的重逢。
會再見的……
想起之前分別時自己對父母說過的話,常磐莊吾臉上的笑意更盛。
「我想,另一個我就算再霸道,一頓飯的時間,他應當還是願意給的。
「更何況,他就算是要生氣,也該氣門失士才對。
「畢竟,要不是門失士,我也沒辦法這麼快就回到這個世界。
「所以,有背鍋的在,不怕。
「更何況……」
話到這裡,常磐莊吾扭頭,看著月讀,眼神柔和,神情認真的繼續說道。
「無論如何,月讀,我都該帶你去見他們一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