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羅薇以為自己會逃過一劫的時候,忽然被麗蓮點了名。
「羅薇,你的任務需要單獨執行。」
「托拜厄斯教授替你接了一個僱傭任務,住在帕爾荷大街的芳蔻小姐有一樁心事,她想找到能幫她解開心結的人。」
一聽任務這麼簡單,羅薇提起的心又放了下來:「好的,只要我找到那個人就行了嗎?」
「不,」麗蓮說,「你要幫她解開心結。」
羅薇愣了愣:「您的意思是,我就是那個能幫她解開心結的人?」
麗蓮掩唇輕笑:「這可不是我的意思,這是托拜厄斯教授的意思。」
羅薇嘴角抽了一下。
也就是說,托拜厄斯教授接了那位小姐發布的任務,然後把她當成答案提交了上去,她不僅拿不到任務賞金,還要負責解決問題。
今天又對教授們壓榨學生的手段多樣性有了新的認識呢!
羅薇腹誹間,霍爾出聲問:「教授,我們今天的任務也有時間限制嗎?」
麗蓮:「沒有時間限制,但你們每人必須診治至少三名楊梅瘡患者,另外,如果你們診治過的患者里有超過三分之一的人失去對生的希望,任務就算失敗。」
說完她又看向羅薇:「羅薇,如果芳蔻小姐在解開心結後仍想尋死,你的任務也算失敗。」
「仍想尋死,」羅薇抓住了重點,「她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想尋死?」
「這就需要你自己去尋找答案了。」
麗蓮不欲多說:「好了,你們該去做任務了。雖然沒有時間限制,但你們最多也只能在亞爾圖爾耽擱一天,抓緊時間吧。」
眾人頓時戴上了痛苦面具。
好累,從進城到現在他們還一秒都沒休息過呢,能不能歇息一會兒再行動啊!
「我有預感,」琴垮著臉道,「這次的積分又拿不到手了。」
「任務還沒開始做呢,就這麼灰心?」羅薇說。
琴哼了一聲:「教授給我們布置這樣的任務,不就是想看我們失敗嗎?」
讓他們去給楊梅瘡患者看病,就等於讓法官去給犯人宣布死刑,誰不知道得了楊梅瘡的人只能等死?
「教授又想用人心考驗我們,人心最難把握了,我寧願去屠宰場解剖羊屍,也不想浪費口水勸人活命。」
琴的話雖然殘忍,卻也是事實。
像梅毒這種疾病,這個時代根本沒有藥物可以治癒,一旦患上了就是生不如死。
尤其是晚期梅毒症患者,活著的每一天都是受罪,死對他們來說反而是一種解脫。
當然,真想救這些人也不是沒辦法,畢竟這是個魔法世界。
只需要一瓶小小的、價值千金的高級治癒魔藥,就能挽回一條人命。
然而這樣的魔藥何其珍貴,要是誰都輕易得到,希瑞亞的主教也不至於現在還沒治好他的痛風病。
羅薇搖了搖頭,覺得琴的預感有很大概率成真。
「那你們要放棄這次的任務嗎?還是想盡力試試?」她問。
琴沒吭聲,霍爾答道:「試一試吧,我還沒給人治過楊梅瘡,挺新鮮的。」
羅薇詭異地沉默了一下,學醫的愛好都這麼離奇嗎?
理解不了。
「你打算怎麼治?」
「唔,按照書上的辦法,我應該先去鍊金材料鋪買一罐水銀,」霍爾一邊回憶一邊說,「水銀能抑制皰疹的潰爛,可以用它做蒸汽浴,或者製成藥丸吞服。」
吞服水銀,那可真是藥丸了!
羅薇語氣古怪:「你認真的?」
霍爾:「書上是這麼說的,水銀蒸汽浴能使患者排出大量黑色糞便,將體內的毒素排出去。」
「那不是排毒,那是重金屬中毒!」羅薇瞥他,「我不信你不知道水銀有毒。」
「我知道啊,用過水銀的楊梅瘡患者會死得更快,很多人都知道這一點,但它能讓人死得體面一些。」
霍爾聳了聳肩:「沒有人想全身流膿而死,而且據說楊梅瘡的膿液腥臭無比。」
羅薇心情複雜,梅毒是慢性傳染病,不像鼠疫那樣會在短期內致人死亡,哪怕梅毒患者不接受任何治療,也能活上幾年到十幾年不等,抗病能力強的人甚至還能自愈。
所以它的可怕之處並不在於它給生命帶來的威脅,而在於它對人精神上的折磨和意志上的摧毀。
感染梅毒的人會從私處開始逐漸潰爛至全身,淋巴腫大、皮膚膿皰、口舌鼻腔潰瘍穿孔、眼部及腦內膜炎、骨骼瘤樣病變……
這種病毒似乎知道自己的來歷不光彩,故意把患者破壞得不成人形,好讓他們接受世人的唾棄和批判。
但疾病是客觀的,它分辨不了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不應該戴有色眼鏡去看待梅毒患者。
更何況那些患病的妓女絕大部分都是身不由己,她們沒有選擇。
羅薇也沒有選擇,惡魔島上還有兩萬災民等著她救命,她不可能把本就稀少的魔藥拿到這裡來做施捨。
和霍爾的對話到此結束,他們各有各的任務,光聊天可聊不出結果。
魔藥小隊要去材料鋪買水銀,羅薇則轉身走進了一家酒館,準備找個小角落坐下來占卜。
點酒的時候,她隨口問起:「老闆,你認識一位姓芳蔻的小姐嗎?就是住在帕爾荷大街的芳蔻小姐。」
「噢~你說芳蔻小姐,那真真是個可人兒,漂亮得不像話,世上沒人會不喜歡她,她可是我們亞爾圖爾城的珍寶呢!」
提起芳蔻小姐,酒館老闆深情地捧著心口,臉上流露出愛慕之色。
「誰?誰在問芳蔻小姐?」
聽到耳熟的名字,趴在酒桌上的醉漢們唰地一下抬起了頭。
「哈!有人在問芳蔻小姐?誰還不知道芳蔻小姐的大名?」
「喏,那兒呢,一個黑髮的小矮個兒!」
霎時,一雙雙渾濁的眼睛看向了酒館門口,目光赤裸裸地盯住了酒館老闆旁邊的生面孔。
黑髮小矮個兒羅薇:……
酒館真不是什麼好地方, 她以後再也不來了!
羅薇磨了磨牙,繼續問:「老闆,芳蔻小姐很出名嗎?」
「出名,當然出名,」酒館老闆的臉色變得有些怪異,「你不知道芳蔻小姐?」
「今天第一次聽說,」羅薇懇請道,「能勞煩您能跟我講講這位小姐的事跡嗎?」
「你打聽這個做什麼?」酒館老闆不太樂意。
羅薇如實回答:「聽說芳蔻小姐有一樁心事,我剛好能幫她解開心結,想在見她之前了解一下她的情況。」
她話音剛落,酒館裡突然掀起了一陣爆笑聲:「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就他這樣的,還想見芳蔻小姐!」
「可不是嗎,看看他穿的什麼,一件破爛黑斗篷!」
「哈哈哈我以為是哪個貴族家的少爺又跑過來聞芳蔻小姐的香屁呢!結果是個丁點兒大的窮酸貨!」
「嘿夥計,聽著,想見芳蔻小姐,你好歹換身行頭,裝裝有錢人,說不定還能舔到芳蔻小姐的腳趾頭!」
「聽我的,小傢伙,從哪兒來回哪兒去,芳蔻小姐一個吻值四十金幣,把你賣了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