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洛伊果然還是那個視財如命的特洛伊。
羅薇心下稍安,還好還好,差點以為他跟自己一樣,被人穿了呢。
既然危機解除,她也該回學校了,夜不歸宿是會被扣分的。
不知道學院能不能辦理走讀,在宿舍洗澡實在是太不方便了,改天得去問問巴爾克。
夜色撩人,羅薇伴著銀月,回到了薔薇簇擁的羅曼式城堡。
在沒有夜間娛樂項目的魔法學院裡,學生普遍都睡得很早,女生宿舍樓有一半的窗戶都滅燈了。
也有可能是為了省油,畢竟這時候的燈油不便宜。
羅薇提起長裙,輕輕踏上旋轉樓梯的石階,以免驚擾他人。
樓梯牆上放了幾盞壁燈,昏黃的火苗安靜地燃燒著。
快上二樓的時候,樓梯上投下了一條長長的黑影。
羅薇抬起頭,跟上方的阿西娜狹路相逢。
「你居然沒走?」阿西娜很意外。
羅薇比她更意外:「走?去哪裡?」
阿西娜俯視著她,一貫從容帶笑的臉龐現在卻顯得有些刻薄:「我看到你去馬場牽馬,還以為你要逃跑了。」
羅薇往上走了兩步,反問:「我為什麼要逃跑?」
「那你牽馬乾什麼?」阿西娜咄咄逼人。
羅薇輕笑了一聲:「下午陽光正好,我只是去城外跑跑馬而已,那麼多人都去,你為什麼獨獨盯上我一個人?」
「貴族少年們喜歡出城打獵,他們出去很正常。」
「我喜歡出城散心,就不正常?」
羅薇踏上最後一級台階,跟阿西娜擦肩而過,毫不退讓。
「你是叫羅薇·伊西斯,還是別的什么姓氏?」阿西娜在她身後喊道,聲音里透著一股陰寒。
羅薇腳步一頓,轉頭:「你從哪裡得知的這個姓?」
「果然是你,」阿西娜的目光像一條陰冷的毒蛇,「我知道你的目的,但你最好死了這條心。」
羅薇:「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聽得懂,那些東西早就不屬於你了,你最好不要奢望奪回什麼,因為,你骯髒的血脈不配。」
溫柔的假象褪去,終於露出了美人皮下的森森白骨,阿西娜輕蔑地盯著她:「就算是給我做洗腳的侍女,你都不夠格。」
「呵呵,有趣。」羅薇勾著唇,慢條斯理地說,「聽說一個人越缺什麼,就越喜歡強調什麼。」
「阿西娜,你也是這樣嗎?」
阿西娜臉色一變,怒極反笑:「希望你能一直這麼牙尖嘴利下去,別到時候跪下來求我。」
她大步從羅薇身邊走過,留下一句話。
「早點認清自己的身份,離開希瑞亞,別逼我出手。」
羅薇保持微笑:「那我拭目以待。」
壁燈拉長了兩人的身影,空蕩蕩的走廊上,兩道身影背道而馳,漸行漸遠。
羅薇回到寢室,面色唰地沉了下去。
她把阿西娜一直以來針對她的意圖搞錯了。
阿西娜並不是想揭穿她,她真正的目的,是想讓自己離開學院,離開希瑞亞。
那些她以為的試探,其實都是對方的恐嚇。
阿西娜知道什麼,並且忌憚她的出現,所以想把她嚇走,或者讓她知難而退。
但到底是什麼原因,要讓她這麼做?
她可以確定原主並不認識阿西娜,跟她沒有任何利益衝突,在原主十幾年的記憶里,她也一直待在漁村,從沒出過村子。
原主父母早逝,她三歲就被村長家收養,隨著她漸漸長大,容貌越來越盛,村長怕護不住她,甚至不敢讓她見外人。
在這種情況下,她怎麼可能跟一個遠方的貴族小姐產生矛盾?
除非,阿西娜認錯了人。
「伊西斯。」羅薇默念了一遍這個姓。
總覺得有點熟悉,是在哪裡聽過呢?
想了半天想不起來,羅薇乾脆吹熄了油燈,上床,蓋被睡覺!
累了一天,她幾乎是沾床就睡,睡眠質量好得驚人。
一夜無夢。
鐘聲響起,女生寢樓飛快地熱鬧起來。
敲門聲,腳步聲,各種碰撞聲,一大早響個不停。
羅薇被聲音吵醒的時候,還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荒誕感。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想起,今天是她上學的第七天,上午要上劍術課。
希瑞亞魔法學院就是這點不好,雖然上半天放半天很輕鬆,但是除開凜冬來臨的那一個月,其他時候都是一天一節課,一個睡懶覺的早晨都不給,天知道她每天爬起床的時候有多困難。
因為起得晚,羅薇連牙都來不及刷,洗了臉就往廣場上跑——劍術課的上課地點正是學院廣場。
第一節劍術課,學校給發的是木劍,打到身上也只是疼一會兒,不會傷到人。
劍術課的老師是坎伯蘭教練,至於叫什麼名字,他自己沒介紹,學生也不好意思問。
教了一些基礎劍法後,他便讓大家兩兩對練。
羅薇和一個臉圓圓的少女配了對,對方叫艾米,出身於一個農場主家庭,在平民中算是比較富裕的那一群人。
只是班上的貴族太多,艾米跟其他平民一樣遭到了歧視。
「羅薇小姐,您真是個好人。」
對練一會兒後,艾米給羅薇發出了一張好人卡。
「謝謝你的誇獎。」羅薇收下了她的讚美。
這段時間她這樣的話聽多了,因此一點也不覺得臉紅。
「艾米,拿劍的手還要高一點,這樣才標準。」
羅薇耐心地糾正著艾米的動作,她有心跟班上的平民交好,這一周來成效顯著。
班上的平民還是懼怕貴族,但看到她已經會主動打招呼了。
中午羅薇沒去食堂吃飯,廣場離校門近,她打算去外面吃。
特洛伊等在校外,見她出來後就走了過來。
「那幾位還好吧?」
「早上去看了一眼,那兩個騎士已經醒了。」
羅薇點點頭:「那就好,只要能醒過來,命就保住了一半。」
說起來,這個時代的人真的挺慘,生病或受傷都不敢找醫生,全靠自己扛過去。
不過要是換作她自己,估計也不想找。
這個時期的醫療手段堪稱魔鬼,生病的下場只有一個,死。
找了醫生,還會死得快點兒。
歐洲中世紀的醫學非常落後,因為過於信奉宗教,所以他們認為生病的人都是因為中邪,或者本身就有罪,不應該尋求治療,而應該向神懺悔。
就算治療,過程也非常痛苦,要麼放血放死,要麼催吐吐死,再不濟就是灌腸拉死或者服毒毒死。
最最殘忍的辦法就是切除大法,哪裡疼痛切哪裡,手疼砍手腳疼砍腳,腦袋疼就往腦子裡打鐵釘,孕婦難產就鞭打孕婦,把死亡率從百分之十提升到百分之百。
治好了要感謝神的寬恕,治不好就是罪大惡極早就該死,簡直黑暗至極。
昨天麗蓮說想先找個地方修整時,羅薇就猜到了她的顧慮。
要是她把兩個重傷的騎士帶去學院,學院肯定會積極地找醫生給他們治療,到時候治死了不說,兩個忠心耿耿的騎士還要背上「神靈降罪」的罪名,只怕死了也不瞑目。
這個世界雖然沒有上帝和基督,但醫療手段和中世紀的歐洲沒有分別。
如果羅薇狠得下心,她以後還可以當醫生騙,啊不,賺錢。
畢竟她學過占星術,而在這個時代,會根據星象選擇人體不同部位放血的醫生那可是香餑餑,是非常受人尊重的職業。
想到那些因放血過多而死的冤魂,羅薇打了個寒噤。
算了算了,這種事想都不能想,太損陰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