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帝陛下謬讚了。」后土依舊不咸不淡,她知道,妖帝應該是有話要說,在帝俊表露態度之前,她並不想多說什麼。
「女媧娘娘曾說,兩族之中,一切鬥爭,止步於大羅之下,既然娘娘以大羅尊神超然神威而來,按理說來,卻是不該參與這其中鬥爭。」
后土祖巫頗有深意地看了帝俊一眼,然後悠悠說道:「妖帝陛下誤會了,吾並非有介入其中爭端的打算。」
「只是此次巫妖兩族爭端,都是奸滑之輩從中操弄陰謀,造下如此罪孽,以至於天狼一族,有瓊部落,皆是覆滅,此輩罪大惡極,且容吾稍作懲戒。」
后土祖巫說完,屈指一彈,只見一滴水滴驟然從她指尖彈出。
「咻!」
這一滴水滴在經過后土祖巫的手後,仿佛有神異變化,不僅沒有絲毫蒸發的現象,反而還在自動吸引周圍天地中的一切水元造化,逐漸壯大。
時空悄然被水滴擊破,讓這一滴不起眼的水滴破空而去。
妖族之中,諸位混元強者驟然間臉色大變,目光不由自主地跟隨著水滴破空而去。
混元強者已經達到了天地幾乎難以強束縛的地步,也就是說,一般情況下,天地間自然而然的災劫,已經不能對祂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對於這等存在來說,縱然是一片區域內,天地崩塌,時空破碎,但是只要沒有方寸間無窮驚雷,無上殺伐,便不可能破開他們已經凝鍊到不可思議的神體,更何況一般自然條件下,方寸間演化出來的無上破滅威能,也很難落在他們身上。
除非,天地變幻,天道運轉易改,有量劫降臨。
是以,這群混元強者運轉神通,他們的目光直接跨越時空束縛,努力追上后土祖巫彈出去的那一滴水滴。
只不過大羅神通更加不可思議,只是隨手屈指一彈的水滴,竟然讓這些混元強者費盡心思,也才堪堪看到留痕。
……
東荒大地上,塗山氏正在迅速接近青丘。
他在時空中迅速穿行,直到快要抵達青丘境內,方才稍稍鬆了口氣。
接著,他便看到了一個巨大的虛影籠罩了整個洪荒,這讓他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下意識地運轉神通,觀察戰場局勢。
當看到天狼始祖最後被大羿大巫一箭射殺時,塗山氏忍不住微微嘆氣,天狼始祖再怎麼說,也是一尊難得的頂尖太乙金仙,雖說比起那幾個大巫,的確是有些不夠看,但是相比於洪荒之中如今以百萬計數的太乙金仙,那必然是一等一的存在。
而且這傢伙好忽悠,夠殘暴,是把好刀,只是可惜了,就這麼沒了。
塗山氏還在嘆息的時候,忽然眼前景象一片模糊,然後他遠遠觀測的神通,居然直接被消散了。
塗山氏一臉茫然,然而僅僅不到片刻,他驟然間回過神來,下一瞬間,塗山氏拔腿就跑。
只是他才剛剛抬腿,想要運轉神通,卻驀然間周身元力一空,剎那間失去了對周身的掌控,止不住去勢,撲通一聲撲倒在地。
塗山氏亡魂大冒,不知什麼時候,他被徹底地鎖死了一切超凡神通,驚天動地的元氣內海被牢牢封閉,一念之間能夠移山填海的元神被徹底鎮住,拔山倒岳的神體不知不覺間被改易。
只是片刻,塗山氏便深刻明白了何為天意如刀!
祂一介混元強者,被大羅天意一刀削成了凡俗。
在沒有其他大羅干擾,天道詭異地沒有庇護妖族的時候,后土娘娘展示了大羅和大羅以下的真實差距。
無聲無息之間,直接將一尊頂尖的混元妖神,削成了一介凡夫,毫無反抗之力。
塗山氏在如此劇變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他的元神被鎖,思維運轉速度頓時從加載神級超算,變為一名普通凡俗天才,他對天地的觸覺器官,由原來直接深入接觸天地的神識,變為了遲鈍的,信息傳遞有滯後性,而且信息傳遞量極度微小的凡俗肉體。
剎那間,塗山氏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沉重感,他依舊身處於這片天地中,但是天地卻對他的束縛卻是如此沉重,他一舉一動,都能夠感覺到空氣流動的阻礙,下方大地對自己厚重的拉扯,耳邊傳來的山林間的聲聲怪鳴,更是如此不適應。
晉升混元以來,塗山氏前所未有地體驗到了天地的束縛和厚重。
他腦海中有無數的想法,想要在剎那間湧現,但卻一下子讓他的腦袋嗡嗡嗡一片,凡俗肉體,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在剎那間處理如此多的想法。
他努力要思考,卻發現許多信息在快速從他肉體記憶載體中消散,那裡面的信息容量太大,已經不是他現在的肉體能夠承載,是以肉體為求自保,主動開始「遺忘」。
塗山氏感覺腦袋更加刺痛了,他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他明白,更大的危機正在接近。
腦海中海量的信息在散去,塗山氏雖然驚慌,但是心中卻是牢牢鎖死了生死危機的一切緣由。
后土祖巫!
要殺自己!
塗山氏身軀止不住顫抖了一下,他有一種能量供應不上來的感覺,讓他忍不住大口大口呼吸。
得想想辦法!
塗山氏有些抓狂,他明白,這一次,妖帝帝俊和東皇太一都未必趕得上來救自己。
塗山氏艱難地站起身來,努力地從一片混亂的記憶中搜索有用的信息。
在他頭上,天空緩緩裂開,一顆直徑數百丈的巨大水球,帶著長長的尾巴,衝出虛空裂隙。
塗山氏仰頭,看著這個畫面,英俊無比的臉龐上,有著深深的震撼。
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百丈大小的水球,都有如此驚天動地的威勢。
在塗山氏震驚的眼神中,巨大的水球迅速凝固,形狀緩緩變化,形成了一根根無比尖銳的圓錐形冰錐冰箭,從天穹之中,穿刺而下。
塗山氏肝膽俱裂,失去了先天神聖的一切威能,被徹底剝奪了神聖能力,僅僅以最樸實最笨拙的意識,來面對這樣的生死危機,連這位妖族智者,也失了分寸。
說到底,先天神聖生來強橫,他們無論是從物質、能量、還是從信息層面上來說,都超越凡俗,是以擁有神性。
但是如果剝奪了其物質、能量、信息等諸多方面的能力,讓他們物質上不能操控天地萬物,只能駕馭自身這點,能量上不能引動天地元氣,僅僅揮舞幾下刀兵,信息上不能做到一念算盡萬千變化,只能思考眼下一兩步,更別說千百個線程的處理複雜問題。
驟然這種情況,他們的表現,甚至並不比一直處在這種境況的凡俗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