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樹下,微風沙沙吹動,梧桐葉輕輕擺動,場面十分祥和安寧。
女媧絕美的容顏上,有幾分晦暗,她輕聲呢喃:「也就是說,你這一去,就徹底走了?」
伏羲臉上笑容不變,低聲一嘆:「我若是邁出那一步,哪裡還能一直待在這裡,那樣一來,豈不是讓後世後輩,永無出頭之日嗎,你也很難踏上我這境界。」
「回顧這一生,的確是稍顯匆忙了一些,不過我保證,踏上那一步之後,我會儘量想辦法,看看有沒有機會下來陪陪你們。」
伏羲輕嘆一聲:「丫頭那邊,你幫我轉告她一聲,就說無論她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她。」
女媧如同秋水一般清澈的眼波微微流轉,她抬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伏羲的雙眼。
「還有呢?」
伏羲輕輕俯身,在她額頭輕輕吻了一下,「保重……」
話音未落,人已徹底消散。
「恭送天皇陛下,功德圓滿!」龍祖敖真率先俯身拜倒。
「恭送天皇陛下,功德圓滿!」元凰也跪拜行禮。
大羅至尊至貴,但是面對當今天皇功德圓滿,超脫而去,他們跪拜一下,也覺得正常。
諸位投影過來的大羅們,也紛紛拜倒:「恭送天皇陛下,功德圓滿。」
天皇超脫,天道有感,人道亦是,頓時天人兩道,齊齊震動,一時間,九億里紅日晦暗,八千界鬼神齊悲。
不知何時,天地間吹起了無邊涼風,拂過大地,無量眾生,仿佛有感,皆是口中稱頌,恭送天皇。
玉虛宮中,元始大天尊手執三寶玉如意,其上隱隱有金色八卦虛影,若隱若現。
他昂首看天,片刻之後微微一嘆,「恭送天皇陛下,祝賀功德圓滿。」
八景宮中,太上道德大天尊靜坐蒲團上,他身穿樸素道袍,背後卻是一幅巨大的八卦圖案,此時,他也看向上方,隨後垂首,稽首賀道:「賀天皇陛下超脫而去,賀伏羲道友功德圓滿。」
「恭送天皇陛下,超脫而去,功德圓滿。」碧游宮中,通天教主並諸位大羅弟子也為天皇賀。
西方,靈山之上,浩瀚如海的功德池旁,接引准提皆是合十頌賀:「恭送天皇陛下,賀天皇陛下功德圓滿。」
三界諸天,六道內外,眾生皆是齊聲頌賀:「天皇陛下功德無量!」
鳳棲山上,梧桐樹下,諸神皆散去,女媧手執一片血紅色梧桐葉,迎風而立,怔怔出神。
……
一柄樸素到極致的長劍,從虛空中緩緩凝成,從無到有,不過剎那。
一隻溫潤如玉的手不知何時出現,自然而然地握住劍柄,整個動作是如此流暢自然,仿佛這柄劍理所應當被他掌握,又似乎是他早就在這裡等待著這柄劍的到來。
一身青衣,身形頎長,面如神玉,溫潤如神。
握著劍的,不是太昊伏羲氏,還能是誰?
不遠處,葉昂周身金光緩緩收斂,只是他體表上,偶爾依舊隱隱有刺目金芒露出幾縷,這些是他暫時壓制住的巫妖兩族的大羅。
兩大絕世大陣,八千大羅戰力,不可小覷。
然而此時,他已經徹底清醒過來。
「我說怎麼有種被人算計的感覺,原來是我自己在暗算自己呢。」看著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樣,同出一源的太昊伏羲氏,葉昂忍不住笑了起來。
太昊伏羲氏微微一笑:「自然,也自有自己,才能算計自己了。」
葉昂到了現在,哪裡還不明白,他開懷大笑,「果真是大道難求,誰能想到,為求超脫,居然這般麻煩。」
他看著溫潤如玉中更有幾分宰執威嚴的太昊伏羲氏,道:「如果我所料不錯,這一切算計,便是為了斬去我之根本與洪荒的先天因果。」
太昊伏羲氏點頭:「然。」
葉昂點點頭,又忽然搖搖頭,「我有一事不明。」
他盯著太昊伏羲氏,問道:「大羅相干,未來未定,一切皆是虛幻,那麼你一個得道天皇,如何來到我的面前,如果你是真實,那我便是虛假,我是真實,則你為虛假。」
「你我皆是太易,怎麼還有這等虛實難定的情況,這是否有些衝突?」
此時,葉昂與太昊伏羲氏相對而立,對方的記憶在不可遏制地與自己融合,但是太昊伏羲氏記憶如汪洋大海一般,絕非片刻就能夠完成的,是以葉昂還是得主動問。
太昊伏羲氏笑得更加自然:「這麼說吧,我等今日若是超脫成功,則未來一切,可以為真,我對你來說,是真是假皆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今日得超脫,則真假只在一念之間。」
「若是我等今日超脫失敗,則萬古謀劃付諸東流,我即便是真,對於你來說,也和沒有存在過一般。」
「而這,便是超脫。」
「一旦超脫,對於我等的視角來說,就是沒有道理的。」
葉昂忍不住打斷道:「即便是大羅,將先天不滅靈光映照下來,依舊被現實的基本道理所限制,需得在基礎道理的框架下演繹變化。」
「太易大羅無中生有,不過是將先天不滅靈光的特性發揮到極致,徹底掌握了基礎完整的道則,能做到某種程度的基礎道理修改,於是得以有無中生有的能耐。」
「但是即便是到了無極的層次,依舊是不能將基礎道理徹底打碎的,那是基礎,是存在之根基,是有無之先。」
「那超脫者要在現實之中,展現手段,總歸得有『有』這個基礎吧,那祂如何突破這些基本限制呢?」
太昊伏羲氏反問道:「難道我沒有說清楚嗎,超脫者,對於我們來說,是不講道理的,不講道理的意思,還要我翻譯給你聽嗎?」
葉昂臉色瞬間就變了,他死死盯著太昊伏羲氏,「也就是說,超脫者,徹底不可觀測,不可認知?」
太昊伏羲氏點點頭,「若非如此,為何要超脫?」
他目光深沉地注視著葉昂,不緊不慢地說道:「最終超脫,乃是無上大自由,大自在,乃是生靈妄想,僥倖得證,是無上大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