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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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懷翎風雨欲來的陰沉著面色,推著輪椅就急匆匆的往外走。

  管事太監驚懼的咽了咽口水,看著他的臉色,忍不住瑟瑟發抖,遲疑了片刻,才趕緊走過去幫忙推輪椅,他一路都低著頭不敢說話,更不敢去看賀懷翎那張黑透的臉。

  賀懷翎快速的來到東宮側門,抬頭便看到側門外圍滿了人,百姓們雖然隔著很遠的距離不敢靠近,但是他們一個個全都眼巴巴的盯著九鶯鶯看,有些人的眼睛都直了。

  東宮的護衛們已經自動自覺的在周圍圍了一圈,守護著九鶯鶯的安全,他們既不敢看九鶯鶯,也不敢把百姓都趕走,站在那裡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賀懷翎握緊了輪椅的把手,沉著眸子,轉頭看向九鶯鶯。

  九鶯鶯穿著一身粉色錦繡牡丹襦裙,頭上戴著晶瑩剔透的碧色玉簪,面容乾淨明艷,在燦爛的陽光下光彩照人。

  她就像沒有注意到大家的目光一樣,坐在鞦韆上愜意的晃來晃去,她身後的青絲隨風吹動,耳朵上的寶石耳墜叮噹脆響,她唇邊微微帶笑,絕色的面容比她裙擺上的牡丹花還要嬌艷欲滴。

  賀懷翎的額角忍不住跳了跳,他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裡肆虐的怒火,推著輪椅走過去擋住眾人的視線。

  他伸手按住九鶯鶯晃來晃去的鞦韆,沉著眸子,冷聲道:「九鶯鶯,你在做什麼?」

  「當然是盪鞦韆。」九鶯鶯看到他就忍不住來氣,說話的時候帶著氣音,就差一個白眼翻過去了。

  賀懷翎沉聲問:「為何在這裡盪鞦韆?」

  他不問還好,他越是問,九鶯鶯就越是心頭火起。

  她把鞦韆繩從賀懷翎的手裡拽回來,沒好氣的說:「你說我為什麼在這裡當鞦韆?」

  她覺得賀懷翎分明是明知故問。

  她踮著腳尖,繼續坐在鞦韆上輕輕的晃了晃,「這裡是在東宮門外,不屬於東宮,我在這裡盪鞦韆跟你無關,你無權干涉我。」

  她想起賀懷翎不讓她盪鞦韆的事,就忍不住生氣,比賀懷瑾騙她還生氣。

  她現在看都不想看賀懷翎一眼,低著頭繼續生悶氣,氣呼呼的盪鞦韆。

  既然賀懷翎不讓她在東宮裡盪鞦韆,她就出來盪鞦韆給大家看,反正這裡不屬於東宮,她喜歡怎麼盪鞦韆就怎麼盪鞦韆。

  賀懷翎蹙眉道:「跟我回去。」

  「不回,我還沒玩夠。」九鶯鶯余怒未消,聽到他的話,動也沒動一下。

  管事太監站在後邊,偷偷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麼多年來,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跟太子說話,太子妃實在是膽大妄為,等會兒不知道太子會不會發怒。

  太子一旦發怒,到時候遭殃的還是他們這群辦事不力的奴才,他忍不住在心裡連連嘆氣,不知道等會該如何收場,太子和太子妃千萬別鬧起來啊!

  賀懷翎陰沉著臉看了九鶯鶯一會兒,周圍的百姓們看到他之後全都戰戰兢兢的跪在地上,但是依舊吵吵鬧鬧,聽得他心頭一陣煩躁,回頭沖那些護衛道:「立刻遣散百姓。」

  「是!」護衛們戰戰兢兢的應了一聲,這次得了命令,終於可以趕那些看熱鬧的百姓離開。

  圍觀的百姓們看到賀懷翎出來之後,不用護衛們驅趕,就全都驚嚇不已,他們一刻也不敢多待,但是沒有吩咐,也不敢擅自離開。

  他們懼怕在地上跪下,接二連三的磕了個響頭,得了吩咐之後,才鬆了一口氣,一個個迫不及待的的趕緊走了,速度之快,護衛們都忍不住驚訝。

  不得不說賀懷翎可怕的傳聞,比護衛們說一百句請他們離開都有用。

  賀懷翎看著九鶯鶯因為生氣,微微泛紅的眼尾,聲音不自覺軟了一些,輕聲問:「如何才肯跟我回去?」

  九鶯鶯偏過頭去,「我還沒消氣,不想回去。」

  賀懷翎又問:「如何才能消氣?」

  九鶯鶯拽著鞦韆繩想了一會兒,看著手裡的秋天靈機一動,道:「你給我推鞦韆,推滿二十下,我就跟你回去。」

  她忍不住期待的看向賀懷翎,還從來都沒有人給她推過鞦韆呢。

  賀懷翎看著她的眼睛,微微怔了一下。

  九鶯鶯的眼睫毛生的又濃又密,配著那雙又大又水靈的桃花眼,漂亮又純淨,當她滿懷期待看著一個人的時候,叫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賀懷翎根本就無法拒絕。

  他一言不發的推著輪椅繞到九鶯鶯身後,第一次推起了鞦韆。

  他一開始還對鞦韆還有些陌生,推起人來,手法很是生硬,慢慢的便順手起來,雖然他坐在輪椅上有些不方便,但是他經常練弓箭,臂膀有力推起鞦韆來一點兒也不費事。

  走得慢的百姓們看到太子竟然推起了鞦韆,不由神色大震,像看到了什麼洪水猛獸一樣,連滾帶爬的趕緊跑了。

  周圍的護衛們也像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大事,趕緊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喘。

  九鶯鶯隨著鞦韆盪到空中,她忍不住驚喜的瞪大眼睛,看著遠離的地面,雀躍的歡呼了一聲。

  她一個人盪鞦韆的時候,從來都沒有盪起這麼高過,而且賀懷翎就守在她的身後,這個認知讓她莫名的有安全感,就算鞦韆盪的很高,她也不會害怕,因為她知道賀懷翎會在後面接住她。

  她的心情不由好了起來,在盪到最高處的時候,忍不住笑盈盈的回頭看向賀懷翎。

  她看著賀懷翎輕輕歪了歪頭,在陽光下笑靨如花,裙擺隨風揚起,裙擺上的大片牡丹花肆意綻放,看起來明媚而艷麗。

  亂花漸欲迷人眼。

  賀懷翎也分不清自己是被九鶯鶯裙擺上的牡丹花迷住了,還是被九鶯鶯的笑容迷住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早已不知道給九鶯鶯推了幾十下鞦韆了。

  賀懷翎只知道自己盯著九鶯鶯看了許久,耳畔聽著九鶯鶯仿佛鶯啼的笑聲,心頭的煩躁全都一掃而空。

  他又推了許久,才停住鞦韆,繞到九鶯鶯身前問:「這次可以回去了麼?」

  九鶯鶯雖然還有些意猶未盡,但是玩的前所未有的盡興,氣消了不少。

  她後知後覺的發現她與賀懷翎的對話聽起來怪怪的,有些像婚後她鬧脾氣回娘家,賀懷翎在哄她回家一樣。

  這個想法讓她的臉頰不自覺有些發燙,她還沒來得及回答,便感覺賀懷翎突然扯住了她的手腕。

  她輕呼一聲,緊接著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待她回過神來,她已經坐在賀懷翎的腿上了。

  賀懷翎沉著臉,直接把她抱進了東宮,頭也不回的吩咐管事太監,「將門口的鞦韆拆了。」

  九鶯鶯掙動了兩下,一陣不服,「你憑什麼拆我鞦韆?」

  賀懷翎抿著唇不說話,他的力氣極大,她掙動幾下,掙不開便放棄了。

  她玩鬧了這麼久,有些累了,在賀懷翎懷裡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他歇息起來。

  九鶯鶯心裡默默嘆氣,她也算是夫唱婦隨了,自從嫁給賀懷翎後,整日跟著他坐輪椅。

  別說,滋味還真不錯,這皇家巧匠做出來的輪椅就是與眾不同,又方便又舒服。

  她在輪椅的把手上摸索了幾下,伸手戳了戳賀懷翎的胸口,氣哼哼的道:「太子殿下好生霸道,既不讓我在東宮裡盪鞦韆,也不讓我在東宮外盪鞦韆。」

  賀懷翎捉住她的手握在手裡,垂眸看著她道:「沒有不讓你盪鞦韆。」

  一直安靜跟在他們後面推輪椅的護衛,終於忍不住小聲開口:「太子妃,太子殿下早就吩咐小的給您準備鞦韆了,殿下還說要給您挑最精細、最漂亮的鞦韆,都怪小的動作慢才耽誤了下來,請太子妃莫要見怪。」

  他本來以為不急,想要下午再準備鞦韆,沒想到九鶯鶯動作比他更快,竟然這麼快就讓人在側門把鞦韆弄好了。

  他擔心太子怪罪,心裡又怕又急,說話的時候聲音發虛,說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賀懷翎不悅的抬眸看了護衛一眼。

  護衛連忙低下頭,不敢再多說話,假裝自己是個鵪鶉。

  九鶯鶯忍不住輕笑了一下,伸手又戳了戳賀懷翎的胸口,「殿下,為何不告訴我?你不是說不讓我在東宮裡玩鞦韆嗎?」

  賀懷翎再次將她作亂的手捉住,這次握在手裡沒有鬆手,他低著頭,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九鶯鶯的手背。

  九鶯鶯道:「不過我還是很生氣,要罰你。」

  賀懷翎挑眉,「怎麼罰?」

  「嗯……」九鶯鶯想了想,「就罰你以後都要給我推鞦韆!」

  賀懷翎想起九鶯鶯剛才笑語連連的模樣,忍不住輕輕『嗯』了一聲:「可以。」

  九鶯鶯沒想到他這次這麼好說話,不由眉眼彎彎的笑了笑。

  她想起那護衛剛才說的話,忍不住湊到賀懷翎耳邊理直氣壯的道:「我的鞦韆必須比柳絮如的好!」

  賀懷翎把她抱緊了一些,漠然的吐出四個字,「恃寵生嬌。」

  九鶯鶯當初跟他說這四個字的時候,他還覺得這四個字突兀到不可思議,現在才發現無比的貼切。

  九鶯鶯聽到他的話,不但不氣,還笑得更加燦爛,「殿下,是誰寵我啊?是誰說要給我挑最精緻、最漂亮的鞦韆啊?我恃誰的寵才能生嬌啊?」

  賀懷翎不說話了。

  九鶯鶯莞爾,輕聲哼起了小曲兒,賀懷翎一直不放開她的手,她就反握住賀懷翎的手,低著頭把玩著賀懷翎的手指。

  ……

  柳絮如正好從他們對面走來,穿過月亮門,一眼就看到他們兩個坐在一個輪椅上,「……」這是什麼夫妻雙雙坐輪椅把家還的美妙情景啊。

  她嘴角忍不住輕輕抽搐出了一下,待她看清楚他們兩個親密的姿勢,簡直覺得自己是沒眼看了。

  她終於不得不承認,她的外甥孫可能已經在向她招手了。

  她拒絕承認這個讓人崩潰的事實,趕緊轉身從旁邊溜走了。

  她決定去偷吃一個九鶯鶯的西瓜,以慰她受傷的心靈……她不會承認,她剛才其實還沒吃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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