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錦紅著雙眼反駁道:「小柏的為人奴婢最清楚不過,他絕不是見色起意的人,奴婢自認絕不會信錯人,請淑妃娘娘還他清白。」
淑妃冷哼一聲:「你一個賤婢說話有什麼可信度?本宮說他意圖不軌,他就是意圖不軌!」
春錦氣紅了眼睛,淑妃根本就是不講理了。
賀懷翎看著淑妃開口道:「牛柏已死,如今死無對證,那日在淑怡宮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只有你和你的宮女知道,這件事暫且不提,只說牛柏被綁出宮的事,不知道淑妃娘娘想要怎麼解釋牛柏在你的淑怡宮裡被綁出宮這件事?對了,不知道淑妃娘娘可知秦氏是如何得知牛柏在宮中了犯錯的事?又是如何能這麼快就以此來要挾春錦?」
他輕輕一笑,聲音冰冷的說:「淑妃娘娘不覺得這裡面的巧合太多了嗎?」
淑妃面色變了變,神色慌亂了一瞬,但是很快鎮定下來,她抬眸不動聲色的看了秦氏一眼。
秦氏的目光跟她相觸,立即揚聲道:「太子殿下不必再問,是我收買了淑怡宮裡的人,所以才能那麼快知道牛柏犯事的消息,淑妃娘娘本來一直將牛柏關押在宮裡,想要將其交給管事太監處置,是我偷偷將人綁了出去,用來威脅春錦。」
九鶯鶯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在秦氏看過來之後,不緊不慢的開口道:「伯母,你的意思是說,你竟然有通天之能,能將一個活人從皇宮裡帶出去?」
秦氏不以為意,「有錢能使鬼推磨,事在人為,你又怎麼知道我做不到?」
九鶯鶯在原地走了兩步,道:「伯母,我幫你捋順一下,你看整件事情是不是這樣的?」
「你知道秦壯啟死後,心中悲痛欲絕,決定報復,所以刻意將此事隱瞞下來。」
「你計劃初三這日在將軍府里放火,你需要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幫你放火,所以你找到了春錦。」
「你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得知了春錦和牛柏的關係,還得知了牛柏不小心將血滴在了鳳鳴宮門口的石獅子,你哄騙春錦說太子會因此怪罪牛柏,想要藉此誘惑春錦,讓她覺得你們有共同的敵人,從而幫助你剷除太子和我,她沒有同意。」
「從時間上來看,她拒絕你的時候,已經距離初三這日沒剩幾天呢,這個時候你要怎麼儘快利用牛柏威脅春錦呢?」
九鶯鶯輕輕拍了一下手,笑道:「說來也巧,可能是上天也想幫你吧,淑妃娘娘和你一樣,知道了牛柏血滴石獅子的事,非常好心的救了牛柏。」
「而你最幸運的事,牛柏還很巧的是在淑怡宮裡輕薄了淑妃娘娘,這正給了你可乘之機,你正好藉此威脅春錦,讓春錦不得不替你做事,然後你還神通廣大的瞞過了淑妃娘娘,神不知鬼不覺得將牛柏從她的宮裡綁出去。」
九鶯鶯搖頭含笑嘆息一聲:「最可笑的是,你將牛柏綁出去這麼久,淑妃娘娘都沒有發現牛柏失蹤的事,也沒有派人去尋找,實在是巧之又巧。」
九鶯鶯聲音頓了頓,她收斂臉上的笑容,回過身,陰冷的看向淑妃和秦氏,冷聲問:「你們覺得會有人相信這些都是巧合嗎?」
宮殿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樣,安靜了一瞬。
當一個個巧合有秩序地排列在一起,就不可能是巧合。
璟帝怒道:「你們是想要將朕當三歲小兒戲耍嗎?」
淑妃倏然一驚,她從質問聲中回過神來,擠了兩下眼睛,眼眶紅了紅,然後抬頭看著璟帝期期艾艾的開口。
「陛下,凡事都要講證據,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臣妾跟此案有關,難道就因為巧合太多,陛下就要將臣妾定罪嗎?」
「臣妾這麼多年來一直盡心盡力的伺候陛下,還為陛下誕下皇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難道陛下要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這般冤枉臣妾,將臣妾定罪嗎?」
「臣妾若真是犯了罪,那麼便無可辯,但是現在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可以證明臣妾跟此案有關,請陛下原諒臣妾無法認罪,更無法承擔這樣莫須有的罪名。」
「陛下要怪就怪臣妾信錯了人吧,臣妾也沒想到自己掏心掏肺對待的妹妹,會如此利用臣妾,臣妾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在臣妾的淑怡宮裡安插了這麼多奸細,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瞞天過海。」
「如果無知也是罪,那麼臣妾願意承認臣妾確實罪無可恕。」
九鶯鶯:「……」淑妃不愧靠一張利嘴在宮裡橫行了這麼多年,三言兩語就將自己撇得乾乾淨淨,仿佛她真的被秦氏瞞騙,置身事外一樣。
璟帝的眼神果然有了一絲動搖,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不可能輕易將淑妃定罪,他就算不顧及淑妃,也要顧及賀懷瑾,賀懷瑾是皇子,如果他的母妃在沒有證據的情況獲罪,他心中定然不服,朝臣們也會質疑他的決定。
九鶯鶯看著淑妃,眉頭微微蹙緊,牛柏死後,他們確實沒有直接證據能夠證明淑妃跟此事有關,除非他們能撬開淑妃身邊宮女的嘴,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淑妃既然早已做好了事敗的打算,那麼她定然是有萬全準備,那些人絕對不會出賣她,她即使推一百個個人去死,也絕不會允許自己被牽連到一點。
九鶯鶯不自覺看向對面的春錦,春錦面色越來越白,眼中是濃濃的失望和痛苦,她只想替牛柏爭回一個公道,證明牛柏的清白,沒想到竟然這麼難,她茫然無助的跪在那裡,不知道怎樣才能還牛柏清白。
九鶯鶯咬了咬牙,不管這次能不能將淑妃治罪,都必須要想辦法還牛柏一個清白。
她不甘心的上前一步,開口道:「父皇,牛柏是一位太監,若真如淑妃娘娘所說,牛柏意圖對她心懷不軌,那後宮的太監如此之多,嬪妃娘娘們豈不是都很危險?」
換句話說就是如果後宮的太監都有妄圖染指嬪妃之心,璟帝現在也許不一定暗中戴多少頂綠帽子了。
璟帝眸色沉了沉,牛柏畢竟是一位太監,他在宮裡多年,為人如何,稍作打聽就能知道,一個太監在宮裡多年,見慣的嬪妃和宮女,會突然見色起意,本就不合常理,這件事還那麼巧合的發生在秦氏想要用牛柏威脅春錦的時候,怎麼也說不過去。
九鶯鶯頓了頓道:「牛柏今年十九歲,淑妃娘娘今年三十四歲,兩人相差十五歲,姑且不論他們的年紀都能做母子了,只論事情的真實性。」
淑妃保養得不錯,所以大家一直忽略了她的年齡的問題,如今想來,大家更覺得不可思議,淑妃不止年紀比牛柏大上許多,就連地位也是後宮最高的。
牛柏就算起了色心,何必挑這樣一位後患無窮的妃子下手?宮裡備受冷落的妃嬪不少,其中不乏貌美年輕的。
那些妃嬪年紀小,也好糊弄,也許牛柏威逼利誘一下就從了,畢竟牛柏如果連後宮地方最高的妃子也敢下手,定然是一個膽大的人,那麼他又何必挑中最難以打發的淑妃呢?
淑妃跟一般的女子相比確實貌美,但是她也沒有美到能讓人置生死於不顧的地步。
眾人都明白其中的道理,忍不住深思起來。
淑妃心裡暗暗發虛,現在她的每一句話對她來說都至關重要,可能是生死相關,她必須萬分謹慎,小心翼翼的回答。
牛柏會突然對她見色起意,這個理由確實有些牽強,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
她在知道秦壯啟的事後,迫於家族壓力,不得不匆忙行事。
秦家跟她放話,說如果她不能幫秦壯啟報仇,從此以後家族裡的人,都不會再幫賀懷瑾奪權,現在暗處幫賀懷瑾的人里,其中不少人跟秦家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她絕對不能失去這個助利,所以她在家族的威逼之下,來不及跟賀懷瑾說這件事,就不得不匆忙決定刺殺賀懷翎和九鶯鶯。
從下定決心,到開始行動,這中間時間緊湊,他們難免會遺忘一些細節。
他們這次行動本來就是孤注一擲,哪裡能將每一處都想的那麼清楚,九鶯鶯越是仔細詢問,她越怕說多錯多,被九鶯鶯抓住什麼把柄。
九鶯鶯走過去,細看了淑妃兩眼,摸著下巴道:「就算淑妃娘娘保養的好,讓牛柏一見之下,渾然忘情,但是他為什麼不選擇夜深人靜或者四處無人的時候再對淑妃娘娘不軌?」
淑妃呼吸一窒,還沒來得及反駁,九鶯鶯就繼續道:「牛柏當著娘娘貼身宮女的面,就想要衝過去擁抱淑妃娘娘,他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有那兩名宮女在,他如果當時真的對淑妃娘娘做出了什麼事,根本就無法隱瞞,更何況,當時在場的一共四個人,他根本不可能實際對淑妃娘娘做些什麼,他當時難道就沒有想過後果嗎?」
「他在宮中多年,不可能是第一次見到娘娘,怎麼突然就迷戀娘娘迷戀成這樣?難道他為了一親芳澤,連命都不想要了嗎?」
淑妃為了證明這件事情的真實性,必然要說當時有其他人在場,這樣才能證明此事的真實性,但是只要有其他人在場,牛柏想要輕薄於她的事就漏洞百出,這也是這件事最矛盾的地方。
淑妃顧此失彼,兩相矛盾。
淑妃咬了咬唇,猶豫了一會兒,硬著頭皮道:「他也許是一時衝動呢?」
九鶯鶯冷冷的嗤笑一聲,擲地有聲的道:「秦氏要殺我與太子是一時衝動,牛柏想要輕薄娘娘也是一時衝動,這世間哪有那麼多一時衝動?恐怕是有人故意設計罷了。」
淑妃死不承認,強詞奪理的問:「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是本宮冤枉了牛柏那個太監?」
九鶯鶯反問:「我也想要問問淑妃娘娘,除了你那兩名心腹宮女之外,又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牛柏妄圖輕薄你?」
淑妃輕抬著下頜,蠻不講理的道:「反正本宮有人證,而你一點證據也沒有。」
九鶯鶯『呵』了一聲,看著她那張恬不知恥的臉,問:「淑妃娘娘可否敘述一下當時的情況?」
淑妃不耐煩的道:「本宮當時驚慌失措,記不清了。」
「娘娘既然記不清了,又如何敢肯定牛柏是真的輕薄於你?」九鶯鶯反問。
璟帝沉聲開口道:「說!把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一點細節也不准落下。」
淑妃皺了皺眉,心中驚疑不定,她不敢細說,擔心會露出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