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鶯鶯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些顛簸,好像有一個人正背著自己。
她的手臂不自覺緊了緊,神志不清的想,就算真的有人在背著她,那個人也一定不是賀懷翎那個狗男人,畢竟狗男人還要忙著裝瘸,能把她抱在輪椅上面一起做一對『裝瘸夫妻』就不錯了。
進了屋子裡之後,她感覺身上漸漸暖了起來,有人拿著帕子給她擦了擦臉,帕子溫熱,感覺濕漉漉的,她稍微清醒了一點。
九鶯鶯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賀懷翎那張放大的臉。
賀懷翎見她醒了,不由愣了一下,稍稍避開她的眼神,動作緩慢的將帕子扔回水盆里,「你……醒酒了?」
「……嗯。」九鶯鶯感覺稍微清醒了一些。
她從床上坐起來,看到屋子裡擺著好幾個大箱子,不由有些疑惑。
她聲音沙啞的問:「那裡面是什麼?」
賀懷翎看了一眼那些箱子,眼神中閃過一絲尷尬。
他低聲說:「一些小玩意,本來是之前準備的,想讓你挑挑看裡面有沒有喜歡的東西,沒想到你喝醉了,算了,以後再說吧。」
九鶯鶯聽說是些小玩意,忍不住來了興趣,她本就沒有飲太多酒,這麼一會兒的功夫早就清醒的差不多了。
她踩著鞋噠噠跑到箱子旁,打開其中一個箱子,箱子打開之後,她的眼睛被閃得輕輕眯了一下,裡面竟然放著一箱子金光閃閃的珠寶。
九鶯鶯嘴角忍不住抽了抽,「……」這就是賀懷翎口中的小玩意兒?
她抬頭看向賀懷翎,伸手指了指自己,「你讓我挑?」
「嗯。」賀懷翎點點頭,「你如果喜歡,就全收下吧。」
九鶯鶯愣了愣,她沒想到賀懷翎竟然要送她禮物,還是飲酒之前準備的。
她疑惑的偏了偏頭,打開了另一個箱子,這個箱子裡面放著許多古玩瓷器,每一件東西都價值不菲。
九鶯鶯將第三個箱子和第四個箱子也一同打開,分別放著古代名人的字畫和一箱子金元寶。
九鶯鶯看著面前這箱子金元寶,忍不住陷入了無聲的沉默。
她愣了一會兒,詫異的抬頭看向賀懷翎,「你真的要送給我?」
賀懷翎輕輕頷首,看著她的目光有些奇怪,眼眸深深,好像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又不知道怎麼開口。
九鶯鶯不疑有他,看著面前的四個大箱子糾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她雖然很想多攢一些錢,但是賀懷翎送她的這些東西,一她不能拿出去賣錢,二她離開的時候,也帶不了這麼沉的東西,就連那些金元寶也是官銀,她如果逃跑,根本就不敢用。
最重要的是賀懷翎從來都不虧欠她什麼,她不能這樣輕而易舉的接受賀懷翎的饋贈。
說起來,兩世了,她還沒有送給賀懷翎一樣像樣的禮物。
賀懷翎看她一樣也不選,忍不住蹙眉道:「你挑幾個留著玩,剩下的我讓人給你放到庫房裡,你想用再去拿。」
九鶯鶯看他眉頭緊鎖,一副如果她不選,就是不罷休的模樣,只好點了點頭。
她走過去,站在箱子旁挑了挑,不得不說,饒是她見過不少東西,也沒見過這麼好的東西。
同樣是玉石,賀懷翎這裡的玉石一點雜質也沒有。
同樣是珍珠,賀懷翎這裡的珍珠比她見過的珍珠都要亮。
同樣是稀罕物件,賀懷翎這裡的稀罕物件,她是聽也沒聽說過。
她現在看到這些東西,才知道以前見過的那些東西都是小巫見大巫。
她忍不住左右看了看,確定屋子裡沒有其他人,才回頭看向賀懷翎,壓低了聲音小心翼翼的問:「你不會是貪污受賄吧?」
賀懷翎不是一位不受重視的太子嗎?自從他腿瘸之後,大臣們都退避三舍,應該不可能再給他送禮啊,難道是他以前貪污的?
九鶯鶯心裡驚疑不定,甚至已經開始思考怎麼毀滅證據。
賀懷翎額頭跳了跳,抬頭睨了她一眼,很想讓她閉嘴。
可是他想起九鶯鶯剛才醉酒時說的那些話,不由有些心虛,最後只得將『閉嘴』兩個字咽了回去。
他抬起手,疲憊的捏了下眉心道:「這裡每一件東西的來路都光明正大,你放心挑。」
九鶯鶯訥訥的點點頭,這次才認真的挑選起來,她看了一會兒,就忍不住眼花繚亂,她在箱子裡左挑右選,半天才撿了兩樣最喜歡、最新奇、看起來最有趣的稀奇玩意出來,留著日後打發時間。
她繼續在箱子前轉了轉,在那堆金銀首飾里挑了一個手鐲和一個耳墜,那個手鐲是紅血玉的,她正好沒有,耳墜是翠綠水滴的,可以用來配她新做的裙子。
她最後不捨得看了一眼那些金燦燦的金元寶,咬牙收回視線,手裡拿著這兩樣東西,滿意的抬頭對賀懷翎笑了笑,「挑好啦。」
賀懷翎看著她手裡稀疏的那幾件東西,輕輕皺眉,推著輪椅走過去,彎腰在箱子裡拿了串珍珠遞給九鶯鶯。
那串珍珠又大又圓,每一顆都是同樣大小,閃爍著溫潤光滑的光。
他又在箱子裡選了一會兒,挑了幾串玉石珠子和紅珊瑚珠子,每一串都極其珍貴,價值連城。
九鶯鶯看著自己懷裡這些快抱不過來的珠子,忍不住呆了呆,賀懷翎為什麼對珠子這麼執著?
雖然這些圓圓小小的珠子很可愛,但是她也用不了這麼多珠子啊!
賀懷翎最後拿出一個錦盒遞給九鶯鶯。
九鶯鶯將懷裡那些珠子放到桌子上,打開錦盒看了看,錦盒裡面放著許多黑珍珠,那些黑珍珠顆顆飽滿,圓潤的擠在一起,光澤四溢。
她忍不住拿起一顆黑珍珠放在眼底下看了看,這些黑珍珠比她早上拿出來的那兩顆要好上無數倍,光滑細膩,觸手溫潤,大小也是早上那兩顆的兩倍大。
九鶯鶯想起早上那兩顆黑珍珠,再看看懷裡這一盒黑珍珠,忽然感覺好像明白了賀懷翎為什麼對珠子這麼執著。
九鶯鶯:「……」她忍不住抬眸看向賀懷翎。
賀懷翎低咳一聲,躲避著她的視線,道:「你以後想要什麼,我可以給你。」
九鶯鶯看著他躲躲閃閃的眼神,忍不住仔細盯著他看著一會兒。
「從我剛才醒酒之後,你就一直不敢看我的眼睛,你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
她回憶了一下剛才醉酒時的情形,賀懷翎難道趁機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或者是她喝醉之後肆意妄為,做了對不起賀懷翎的事?
她剛才其實沒有喝多少酒,只是喝酒之後吹了許久風,所以酒意上頭,短暫的有些暈眩迷糊,但還不至於記憶全無。
她記得自己沒有做出什麼太過分的事,她就是忍不住胡言亂語了幾句,騙賀懷翎她能未卜先知而已,賀懷翎顯然也沒有信啊。
對了……她還忍不住罵了賀懷瑾。
她罵賀懷瑾,賀懷翎為什麼躲躲閃閃?
賀懷翎聽到她的話,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抬眸飛快地看了她一眼。
他抿了抿乾澀的唇,猶豫了一會兒,有些緊張的開口:「你說賀懷瑾騙了你,所以討厭他,那麼如果有一個人,不小心隱瞞了你一件事情,你會原諒他嗎?」
九鶯鶯沉吟了一下,問:「他隱瞞的事情有對我造成了什麼不好的影響麼?」
賀懷翎遲疑地點了點頭,肯定的說:「有。」
如果他早點告訴九鶯鶯,他就是那個救命恩人,至少九鶯鶯就不會被賀懷瑾騙了。
九鶯鶯這些年如果不是因為誤會賀懷瑾是她的救命恩人,就不會對賀懷瑾那麼好,如果她不是對賀懷瑾那麼好,就不會有那些風風雨雨的傳聞,他當初也不會誤會她。
「那我就不原諒他。」九鶯鶯語氣輕鬆,不以為意的道。
既然是一個對她造成傷害的人,她為什麼要原諒?
除了她的救命恩人,她不會再原諒任何人。
她以前就是因為原諒太多次了,所以那些傷害她的人才會變得有恃無恐,變本加厲,她現在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
賀懷翎聽到她的話,心猛的下去,他看著九鶯鶯喉嚨發緊,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九鶯鶯把玩著手裡的珠子,沒有注意到他的面色,那些黑珍珠像水洗過一樣,又黑又亮,她忍不住心生喜歡。
她想了想,將賀懷瑾以前送的那些黑珍珠都找了出來,當著賀懷翎的面,將春杏喚進來。
她把那些黑珍珠遞給春杏,吩咐道:「你明天去當鋪,將這些黑珍珠都當了。」
她想了想,又吩咐道:「黑珍珠換回來的銀子,你直接拿去分發給城裡的乞丐,不用帶回來了。」
賀懷瑾送給她的東西就算換成銀子也是髒的,她一分都不想要,更不想讓那些銀子再進這東宮,免得污了這東宮乾淨之地。
「是。」春杏應了一聲,沒有多問,直接抱著黑珍珠退了下去。
屋子裡重新恢復寧靜,九鶯鶯拋了拋手裡的黑珍珠,看向賀懷翎,揶揄道:「我這樣做,夫君可還滿意?」
賀懷翎不知道在想什麼,面色有些蒼白,他抬頭看著她,定定的看了許久,才張了張嘴,道:「……滿意。」
他說完才注意到九鶯鶯揶揄的眼神和她手裡一直拋著的黑珍珠,不由耳根泛紅,訥訥的收回目光。
他垂眸看向地上的那些箱子,看了一會兒,彎下腰在箱子裡拿出一個晶瑩通透的玉佩。
他的手指輕輕摩擦過那枚玉佩,伸手將九鶯鶯拉到身前,動作溫柔的將玉佩戴在九鶯鶯的脖頸上。
他聲音低沉的說:「古人有言,玉石有靈,可保平安,我只希望你可以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生活無憂。」
他頓了頓,道:「鶯鶯,以後不要再說生死那樣的話了,你既然說我以後會萬事順遂,平安喜樂,此生富貴榮華,權力在握,那麼你作為我的娘子,定然會長命百歲,平安無憂。」
九鶯鶯摸了摸脖頸上的玉佩,玉佩觸感溫潤,帶著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她將自己以前的那枚玉佩給了九玉之後,一直覺得脖子上空落落的,現在戴上這枚玉佩之後,才覺得更為習慣。
她抬頭看著賀懷翎,心情舒暢的笑著點了點頭,「嗯!」
剛才如果不是因為她醉酒後有些傷感,也不會提前世的事,往事隨風,都煙消雲散了,至少這一世,會有人來接她回家。
賀懷翎看著她臉上明媚的笑容,沉默了許久,最後終究沒有開口,等再找一個合適的時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