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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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太子和太子妃是明主,姑娘又何必如此懼怕呢?」宋明朗問。

  梨白微微怔住。

  宋明朗笑容溫和,讓人不自覺的放鬆下來,他拿起旁邊溫著的酒壺,給大家一人倒了一杯酒,抬眸輕輕看了九鶯鶯一眼。

  他剛才在涼亭里看到九鶯鶯的那一刻,便懂了賀懷翎的意思,賀懷翎是想要藉此機會,正式讓他跟九鶯鶯認識一下,也代表賀懷翎選擇相信九鶯鶯,願意對九鶯鶯坦誠,將她當作了自己人。

  賀懷翎既然已經將九鶯鶯當做自己人,那麼他從今往後當然也是如此。

  賀懷翎相信九鶯鶯,他相信賀懷翎。

  「太子和太子妃既然讓你坐在這裡,那麼這一刻你就是我們的朋友,平日裡我們是君臣、是主僕,但我們坐在一起喝酒的這一刻,我們只是朋友,不問前塵,不問以後,只問酒、問月、問朋友。」

  梨白看著他愣了愣,眼眶微紅,呆愣許久,她的肩膀漸漸放鬆下來,苦笑道:「是奴婢愚昧了。」

  她主動端起酒杯,看著桌上的眾人,堂堂正正的道:「奴婢敬大家一杯,敬酒、敬月、敬朋友。」

  宋明朗對她的勇敢有些驚喜,忍不住輕笑了一下,端起酒杯。

  柳絮如看到宋明朗眼中的笑意,愣了一下,她的視線在宋明朗和梨白之間穿梭了一下,宋明朗溫潤如玉,梨白窈窕柔美,在落雪和燭火的映襯下,他們仿若一對才子佳人。

  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虎口上的薄繭,神色暗了暗,有些落寞的端起酒碗,仰頭將碗裡的酒都喝了下去。

  大家紛紛端起酒杯,相視一笑,一齊仰頭喝了下去。

  九鶯鶯故意碰了一下賀懷翎手裡的酒杯,對他眨了眨眼睛。

  賀懷翎面色不變,仰頭將酒喝了下去,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酒杯。

  只有九玉年紀還小,只能低頭喝著自己面前的杏仁露,這些杏仁露是柳絮如親手釀的,清甜回甘,被放在鍋子裡煮的熱乎乎的,他捧著白瓷碗,忍不住仰頭咕嚕咕嚕喝了下去。

  紅泥小爐里的香氣不斷的往外涌,大家說笑了幾句,紛紛忍不住動起筷子來。

  涼亭外的落雪和熱乎乎的火鍋形成鮮明的對比,大家熱熱鬧鬧的夾著菜,涼亭里歡聲笑語一片。大家紛紛端起酒杯,相視一笑,一齊仰頭喝了下去。

  ……

  酒過三巡,賀懷翎有事要處理,暫時離開了一會兒,走前千叮嚀萬囑咐不許九鶯鶯多飲酒。

  九鶯鶯本來也不喜歡喝酒,更喜歡吃火鍋,她一邊咬著涮過的蘑菇,一邊隨便點了點頭。

  柳絮如酒量不行,但又喜歡大碗喝酒,幾碗下去,就已經喝醉了。

  她拽著陸成風的袖子,一直講自己打人專打臉的光輝事跡,還說很想在陸成風的臉上試探一下,聽得陸成風心驚膽戰,一直往後躲,偏偏柳絮如雖然喝醉了,力氣卻極大,一直緊緊的扣著陸成風的手腕,讓他移動半步。

  兩人一直拉拉扯扯的到了旁邊的樹林裡,雪花落在他們的肩頭,誰都不肯先放開手中的袖子。

  陸成風也喝了不少酒,頭腦昏脹,思緒有些不清楚,但是他懼怕柳絮如已經成了本能,柳絮如一個眼神瞪過來,他就只能逼於無奈的鬆開手,不敢再把袖子從她手裡拽出來。

  九玉乖乖坐在九鶯鶯旁邊,他今天玩了一天,吃飽喝足之後,忍不住打起了瞌睡來。

  九鶯鶯看他半閉著眼睛,困的快睡過去了,便決定讓他留在東宮睡一晚,她低聲喚來春杏,讓春杏將他送去屋內睡覺,又讓春杏派人去將軍府通知祖母,說九玉明天再回去。

  梨白看春杏一個人忙不過來,站起來親自去送九玉,她剛才雖然喝的不少酒,但是她以前賣唱的時候,經常被客人逼著喝酒,所以酒量不錯,即使喝了不少,走路依舊穩健如飛。

  九鶯鶯沒怎么喝酒,思路依舊清晰,只是臉頰有些熱,她輕輕抿了幾口清水,臉上的熱度才稍微降了一些。

  宋明朗看了一眼那兩個站在不遠處樹林醉里東倒西歪的醉鬼們,又看了看對面唯一清醒的九鶯鶯。

  他放下筷子,似笑非笑的道:「太子妃不再吃點?」

  九鶯鶯搖了搖頭,她今晚吃的不少東西,再吃的話,等會兒就要撐的睡不著了。

  宋明朗端了杯酒,在鼻翼間輕輕嗅了嗅,道:「太子妃今日看到臣來此,好像沒有太過驚訝?」

  九鶯鶯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然後抬起頭,對上他探究的眸子。

  宋明朗唇畔的笑意加深,平日溫潤的眸子在夜裡顯得有些深沉。

  他低聲道:「或者應該說,太子妃只是單純對臣會公然來東宮這件事感到有些驚訝,但是對臣與太子的關係,似乎並不驚訝。」

  九鶯鶯心嘆此人真是細緻入微,她面上不動聲色,看著宋明朗的眼睛,恰到好處的露出了一個迷茫的神情。

  鶯鶯什麼也不知道,不要打擾鶯鶯喝水。

  宋明朗將酒杯送至嘴邊,仰頭一口喝了下去。

  他抬頭看著天上的月色,漫不經心的道:「其實臣心裡一直佩服太子妃。」

  九鶯鶯故作深沉,她很想拍著宋明朗的肩膀說一句「其實我也很佩服你」。

  宋明朗這些年來忍辱負重,實屬不易,前世他幾乎騙過了所有人,如果不是梁平那個吃裡扒外的表弟,他定會有一番成就。

  不過這句話九鶯鶯當然不能說,她只能露出一副懵懂無知的表情,問:「宋大人權威顯赫,怎會佩服我一個小女子?」

  宋明朗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道:「太子妃可非同一般女子,您有勇有謀,對自己也下得了狠手,著實令臣佩服。」

  九鶯鶯不動聲色的問:「此話怎講?」

  「上次在我宋府里,太子妃可是演了一齣好戲,連我的祖母和妹妹都被太子妃騙了過去,至今還在心疼太子妃。」

  九鶯鶯心頭一跳,看著他沒有說話。

  宋明朗笑了笑,道:「臣那日正好在閣樓上,不小心看到了事情的經過。」

  九鶯鶯微微愣了一下,她那日小心謹慎,沒想到還漏了一個宋明朗。

  宋明朗又不緊不慢的加了一句,「對了,那日太子殿下正好也在。」

  九鶯鶯:「……」

  原來賀懷翎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那他那天還幫她報仇?

  九鶯鶯眨了眨眼睛,她好像感覺到了賀懷翎對自己的一絲絲縱容。

  這種感覺並不壞,反而讓人有一種上癮的感覺,心裡不自覺的期盼這種縱容可以越來越多。

  宋明朗一直仔細的觀察著她的神情,見她聽說賀懷翎也知道此事之後,沒有露出害怕和擔憂的神色,反而露出了一絲怔然和欣喜。

  他不由挑了挑眉,含笑問:「太子妃不怕?」

  氣氛不自覺變得緊張起來,濃重的夜色也變得有些壓抑。

  九鶯鶯看著他的眼睛,抿了抿唇,緩緩開口,有理有據的道:「宋大人既然站在閣樓上目睹了全過程,知道事情的真相,卻沒有當場揭穿我,可見宋大人並不想將此事鬧大,也沒有想要幫九家大房的意思,我又何必怕呢?」

  宋明朗點點頭,「太子妃果然非同一般女子,難怪太子這麼快就對太子妃放下了戒心。」

  九鶯鶯淡道:「鶯鶯不知道太子有沒有對鶯鶯放下戒心,不過看來宋大人並沒有對鶯鶯放下戒心。」

  「九家大房一家做的那些的事,臣早有耳聞,他們又是二皇子的人,臣自然不會幫他們,那是太子妃的家務事,太子妃想要用什麼手法處理,臣都無權干涉,但是……」

  他話鋒一轉,眼神變得銳利起來,看著九鶯鶯道:「太子是臣的良友,也是臣這輩子要誓死效忠的君主,臣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有任何傷害他的機會。」

  九鶯鶯神色坦然的看著他,語氣真誠的道:「他是你的朋友知己,也是我的夫君,他是你誓死效忠的君主,也是我選定的賢明太子,所以我們的目標和期望是一樣的,你可以防備我,但不用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我的身上,你有更多、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不是嗎?」

  她從不質疑宋明朗對賀懷翎的忠心,所以她願意趁著今天酒意未熏,跟他坦然心聲,宋明朗與其在她身上浪費時間,不如好好想想怎麼對付賀懷瑾。

  宋明朗略微沉吟,神色莫測的看著她。

  九鶯鶯一動未動的與他對視,漂亮的眸子坦然而明亮,在燈籠的映襯下,熠熠生輝。

  片刻後,宋明朗收回猜忌的視線,拿起旁邊放置杏仁露的瓷壺,低頭給九鶯鶯倒了一碗溫熱的杏仁露,聲音溫和的說:「太子妃喝點杏仁露,可以解酒。」

  濃白的杏仁露比白瓷碗還要白,清香撲鼻,九鶯鶯沒有拒絕,從善如流的捧起白瓷碗,輕輕抿了幾口杏仁露。

  她剛才說了這麼多話,早就有些口渴了,不自覺就將一碗杏仁露全都喝了下去。

  她放下手裡的白瓷碗,抬眸看著對面的宋明朗,神色鄭重的問:「宋大人,可願信我一次?」

  宋明朗沉眸看了她片刻,微笑道:「太子信你,臣信太子。」

  九鶯鶯放鬆下來,彎了彎唇,忍不住問:「如果太子信錯了人呢?」

  「太子不會信錯人。」宋明朗語氣肯定。

  九鶯鶯忍不住笑了一下,「你怎能如此肯定?他又不是神,總不會無所不能……」

  宋明朗抬眸,輕聲道:「只要太子信任的人在做錯事之前,就被處理乾淨,那樣太子就不會信錯人了。」

  九鶯鶯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脊背一寒,「……」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宋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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