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嬈有孕,??陸濯欣喜若狂,只是他身為邊關主將,又是新官上任,??不可能日日都陪在魏嬈身邊,??就與魏嬈約好,平時他都住在軍營,??但每個月的休沐日他一定會回來。
魏嬈覺得這樣挺好的,陸濯有他的職責,如果邊關出了什麼差池,整個陸家都要受連累,??她心裡也不安生,??而孩子在她的肚子裡,陸濯就是時時刻刻地守在她身邊也幫不上忙,??還不如做好他主將的分內之事。
陸濯有軍務要忙,??魏嬈也沒有閒著。
她就是個閒不住的人,別說現在肚子還沒有大起來,??便是大了,??讓魏嬈每日都在內宅枯坐,??魏嬈也受不了。
知道她最近痴迷兵法,??陸濯為她整理了一套兵書,??魏嬈平時自己看,??等陸濯回來了,??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陸濯自會為她講解。
可光看書好像也少了點什麼,??魏嬈要學帶兵,手裡得有兵才行。
無論文官武官,??本朝沒有給女子封官的前例,魏嬈也不想破壞這個前例,??好在,她是郡主,按照規制,郡主府可蓄養五百府兵。
一旦動了練兵的念頭,魏嬈心中就像燃起了一把火,趁陸濯不在,魏嬈深思熟慮做了各種規劃。
月底三十休沐,二十九這日傍晚,陸濯便快馬加鞭從肅州大營趕了回來。
他不是空手回來的,路上遇到一片桑林,正值桑葚成熟,紫紅色的桑葚一串串地掛在樹上。陸濯勒馬停下,那桑農婦人看到他,殷勤地跑過來詢問官爺要不要吃桑葚,陸濯向桑農婦人買了兩斤,且囑咐婦人挑大果摘。
桑葚這果子太嬌氣,輕輕一碰便要破皮,儘管回來的路上陸濯護著桑葚很是小心,可還是有很多果子破了,弄得他的袍子上也沾了紅紅紫紫的汁水。
陸濯自然不會如此狼狽地去見魏嬈,命阿貴挑揀完好的桑葚出來,他快速淋了一桶水。
等陸濯出來,魏嬈已經在廳堂里坐著了,一盤才洗好的桑葚擺在她面前,魏嬈拿著竹籤,悠哉地吃著。她有一點點地害喜,眼下就喜歡吃這類酸酸甜甜的東西。
看到陸濯,魏嬈笑著朝他晃了晃扎著桑葚果的竹籤:「坊市上買的?」
陸濯頷首,一邊走過來一邊問:「味道如何?」
果子很好吃,人就不老實了,魏嬈瞥眼門外的阿貴,揶揄陸濯道:「我怎麼聽阿貴說,世子帶了兩斤果子回來,一大半都擠壞了?」
如果是在城裡的坊市上買的,路途破損不會那麼多。
阿貴一聽,腳底抹油般跑遠了。
陸濯無奈道:「回來時路過一片桑林,在那邊買的,想著現摘的新鮮,沒想到跑馬顛簸,壞了那麼多,你若喜歡吃,明日讓趙松趕馬車過去買。」
魏嬈笑道:「不用那麼麻煩,坊間什麼沒有,我想吃直接讓人去買就是。」
話雖如此,想到陸濯大老遠替她拎了兩斤桑葚過來,魏嬈心裡還是甜甜的。
她扎了一個桑葚,一手提著寬鬆的袖擺,將飽滿的桑葚果送到陸濯面前。
果子再誘人,也不及她風情萬種的眸子。
嘗過桑葚,陸濯牽著魏嬈的手進了內室,又是十日沒見,陸濯抱著魏嬈坐到椅子上,在輕掩的窗下擁吻起來。兩人口中都有果子留下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分分合合,你追我趕,到最後呼吸都亂了,卻又必須忍著。
看著面色潮.紅、媚眼如絲的魏嬈,陸濯這才明白什麼叫煎熬。
「以前可以的時候,你從來沒有這麼乖過。」陸濯撫著她的臉道。
魏嬈笑,回敬道:「以前可以的時候,你也沒有這麼溫柔過。」
陸濯說不過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默默平復。
魏嬈繞著他腰間的玉佩,一會兒扯扯一會兒拽拽,忽然道:「郡主府可以養五百府兵,我想徵兵。」
陸濯目光微變,低頭看她。
魏嬈靠著他的臂彎,將她的計劃說了一遍。五百家兵而已,她養得起,現在她對帶兵有興趣,她就練兵,如果哪日她沒了興趣,要麼解散五百家兵讓他們歸家,要麼看他們的志向介紹他們去軍營。
魏嬈不知道自己的興趣會持續多久,至少現在,她躍躍欲試。
陸濯看向她依然平坦的小腹:「就算徵到了人,你有孕事,如何操練他們?」
魏嬈道:「你把趙松、趙柏都留給我了,我看他們倆挺閒的,正好讓他們幫我操練新兵,等新兵的基本功打好了,我孩子也生完了,到時候就可以帶他們去林地里操練了。」
陸濯沉默,五百府兵,看似不多,但管束起來也沒有魏嬈想的那麼簡單。
魏嬈見他這樣,泄氣道:「你在外面當大將軍,不愁沒事幹,我大老遠跟你來甘州,難道只能悶在內宅等你回來嗎?果真如此無趣,我何不留在京城,至少還可以經常去探望母親外祖母。」
陸濯心中微動,看著她問:「所以你願意來甘州,只是覺得這邊比京城更有趣?」
魏嬈當初就是這麼想的,可她才不會傻傻地說出來。
她嗔了一眼陸濯:「有趣只是其一,關鍵還要看是跟誰來,你若還像以前那麼討厭,我才不會過來。」
以前的事便是陸濯主動交到她手裡的把柄,只要魏嬈提起舊事,陸濯頓覺理虧。
魏嬈重新靠到他懷裡,握著他的手道:「府兵是我的,練好練壞都是我的事,我這五百府兵若有出息,說明你這個兵法師父當得好,他們若沒有出息,我自己便遣散了他們,以後再也不提練兵的事,如何?」
陸濯嘆道:「我是怕你辛苦,動了胎氣。」
魏嬈笑道:「有趙松趙柏,我能辛苦什麼,而且這是咱們的孩子,我肯定會照顧好它。」
陸濯想了想,道:「王侯皆有豢養府兵的資格,人員定數不同而已,只是徵兵之前需遞摺子向皇上報備。你的郡主身份特殊,還是先寫摺子請示皇上,如果皇上允了,你再徵兵不遲。」
魏嬈:「嗯,我先寫封摺子,順便給母親、老夫人、外祖母她們都寫封家書報喜。」
陸濯看著她的高興勁兒,想想兩人要在邊關生活三年,給她找點事做也好。
人興奮,晚飯前魏嬈便把摺子寫好了,她不是臣子,也不會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摺子里,魏嬈先誇了陸濯、蒙副將一番,說她觀看戰事演練心情澎湃,激起了效仿之心,懇請皇上允她嘗試,並保證一定會嚴加約束府兵,不會擾民生事。
她打草稿,寫完讓陸濯過目,看看是否有不妥之處。
陸濯覺得沒問題,元嘉帝對魏嬈一直都很偏寵縱容。
剩下的就是家書了。
魏嬈給母親小周氏、外祖母的家書很簡單,報報平安,談談甘州的風土人情,最後分享懷孕的喜訊。而給英國公夫人、賀氏的家書,魏嬈負責念,讓陸濯代筆,除了給娘家人說的那些,魏嬈還大肆誇讚了陸濯一番。
自誇之詞,陸濯哪裡寫得下去?祖母、母親展信,肯定能認出他的字跡,誤會是他自誇怎麼辦?
魏嬈笑他:「你矜持什麼,祖母母親能不知道這是我的信?只是你怕我孕中勞累才為我代筆,此番做派與紅.袖添香異曲同工,祖母、母親看出你我感情好,只會高興,不然咱們倆遠在天邊,她們不定有多少牽掛。」
陸濯微怔,隨即笑了,不再贅言,魏嬈說什麼,他就照樣寫什麼。
論如何取悅長輩,他遠遠不如魏嬈。
事後,陸濯也給祖父英國公寫了一封家書。
翌日,信差帶走這幾封信,快馬加鞭地趕往京城。
英國公府。
賀氏就坐在英國公夫人身邊看的信,從打開信就開始笑,陸濯立威她笑,兒子贏了蒙副將她笑,兒媳婦懷孕了,賀氏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了,最後兒子還叮囑她愛惜身體,哪怕這話可能是兒媳婦說的,但由兒子親筆寫出來,賀氏還是濕了眼眶。
兒子少年在邊關歷練,每年也會寫家書回來,可次次都是薄薄一張紙,說的話也是翻來覆去那幾句勿念,哪能讓思子心切的賀氏滿意?
英國公夫人也看完了信,笑著對賀氏道:「有嬈嬈在,守城都活潑了不少。」
她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魏嬈與長孫,再適合不過。
賀氏擦擦眼睛,急切地道:「母親,嬈嬈有孕了,她身邊只有兩個沒經過事的丫鬟,不如咱們挑兩個靠譜的嬤嬤,送過去照顧她吧?」
英國公夫人點點頭:「還是你想的周到,就這麼辦,我馬上安排。」
閒莊。
壽安君看了外孫女的信,自然也是十分欣喜,不過她猜到英國公府會送嬤嬤過去伺候,她就什麼都不管了,最小的孫女慧珠都嫁了如意郎君,她得抓緊時間給大孫女慧珍找個好兒郎才是,免得年輕人總是胡思亂想,自卑自憐。
宮中。
元嘉帝拿著魏嬈的摺子去找小周氏了。
小周氏才看完女兒的家書,想到女兒都要做母親了,小周氏既高興,又愧疚,愧疚自己陪女兒的時間太少。
她眼圈紅紅的,元嘉帝還當家書里寫了什麼,拿起信紙看了一遍,才知道竟然是好事。
「嬈嬈有孕,你哭什麼?」元嘉帝不解地問。
小周氏瞪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她們母女間的事,說了男人也不懂。
元嘉帝隱約猜到了,咳了咳,皺眉道:「嬈嬈既然有孕,為何還想著豢養府兵?朕本想答應她,又怕她玩心太盛勞累了身體。」
小周氏驚道:「豢養府兵?」
元嘉帝笑了笑,把摺子遞給她。
小周氏搶過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看完愣住了。
元嘉帝笑道:「朕早說過,嬈嬈有俠肝義膽,若是個男兒,未必不如守城。」
小周氏自嘲道:「也就您這麼誇她了,傳出去外人不定要如何議論。」
元嘉帝沉吟道:「那,朕駁了她的摺子?」
小周氏立即瞪過來:「邊疆清苦,她好不容易給自己找點樂子,皇上為何要掃她的興致?嬈嬈的郡主是您自己願意封的,五百府兵也是您定的規制,嬈嬈按照規制行事,哪裡錯了?」
元嘉帝只覺得頭大,解釋道:「不是你怕嬈嬈養了家兵被人非議?」
小周氏哼道:「嬈嬈開心就好,旁人怎麼想與她何干。」
元嘉帝懂了:「那朕就准了?」
小周氏眸光流轉,將摺子丟給他:「這是嬈嬈給皇上的摺子,準不準您自己做主,我可不攙和。」
元嘉帝放聲大笑,將人捉到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