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學書院。
蕭辰煜捏著本書從先生屋裡出來,揉了揉有些疲倦的眉心,抬眼便看見小七在院子門口張望,見到蕭辰煜後忙跳著腳揮手。
「怎麼還是如此毛毛躁躁的,這是在學院裡,你好歹穩重些。」蕭辰煜走過去後無奈用書敲了敲小七的頭頂,隨後率先朝外走去。
小七摸了摸頭頂,只覺得二爺格外格外好,嘴角忍不住翹了翹,又想起重要的事,忙跟了上去,道:「二爺,那個瀚揚少爺出事了。」
「他出了什麼事?」蕭辰煜站定,轉身錯愕地看著小七。
「剛才有人來找二爺,說是翰揚少爺在外面和人爭風吃醋被扣住了人,和他同去的同窗不敢去找翰揚少爺的家裡人,便來尋二爺想法子了。」
因為蕭辰煜曾經蹭過一段時間蕭瀚揚的飯食,所以大家都知道他是蕭瀚揚的小叔,出了事不找他找誰?
「真是出息了,還爭風吃醋?誰來報信的?人呢?」
「朱浩陽來報信的,不過他在學院外面等著,只託了人進來說了。」
蕭辰煜扶額,無奈又惱怒道:「這個蕭瀚揚,怎麼又出去了,學業不忙嗎?」
「他不一樣,翰揚少爺已經有了秀才功名,本來是可以去府學讀書,是咱們這兒留人,他留下若是高中舉人,便是縣學的光彩,現在誰不巴結他?那看門的和先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學業不曾落下便是了。」
小七早就將縣學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比起只專心讀書的蕭辰煜不知道熟悉了多少。
蕭辰煜讓他讀書認字,他是靜不下來,可論打聽消息卻是一流。
「聽說院裡脾氣最不好的劉先生想將女兒嫁給翰揚少爺呢,這下出了這事,被先生知道後只怕要泡湯了。嘖嘖嘖!」
小七跟在身後喋喋不休,蕭辰煜雖然有些擔憂蕭瀚揚,卻也氣他沒出息,當初自己曾罵過他,只可惜,沒能管用。
他轉身又在小七的額頭敲了一記:「我瞧著,你不該叫小七,該叫猴子,叫包打聽才是。」
小七立刻猴兒一樣湊上去,舔著臉求道:「二爺,給我賜個名兒唄,最好能有個姓,我都這麼大了,還總是小七小七的,真是不好聽,難不成等我老了還要被人喊『小七,過來』嗎?」
「你想姓什麼?」
「自然是跟爺姓啊,我反正是蕭家的人,以後即便死了也是蕭家的魂。」
蕭辰煜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想揍這個棒槌。
什麼叫做蕭家的人、蕭家的魂?
不過,蕭辰煜想到小七自小便是在流浪兒,心裡也不自覺軟了幾分,摸了摸他的腦袋嘆了口氣:「不要去戲台子上偷學些話和詞,用又用不好,反而遭人笑話,也丟我的臉。」
「二爺答應了給我起名?」小七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人,盯著姓名的事不放,一雙眼睛亮晶晶的滿含期待。
蕭辰煜說不出拒絕的話,點了點頭:「行,等我空了給你取名,讓你跟我姓蕭,行了吧?」
「唉,好,好!」小七本來是臨時起意,話趕話到了這兒,卻沒曾想還真的弄到了個姓氏,只把流浪兒小七給樂傻了,機靈勁都不見了,只傻乎乎地跟著蕭辰煜回屋去。
蕭辰煜將書本放好,又換了一身衣裳,這才去同先生請假要出去。
明兒休沐,今天下午便沒有什麼課了,先生對蕭辰煜很是喜歡,加上蕭辰煜會做人,時常送來香囊、合香等物,先生自然不會為難他,爽快批了假,並且詢問可是遇到了難處,可需要幫忙?
蕭辰煜自然不敢說自己是去那種地方撈人,便只說是家中有事,隨後便匆匆離開了學院。
剛出來,便看見小七在一輛馬車旁邊等著,蕭辰煜上車前對車夫說了句:「先等等再走。」
朱浩陽看見蕭辰煜進來,忙往邊上讓了讓,他其實也有些怕這個蕭瀚揚的二叔,自從上次一大早他和蕭瀚揚翻牆進來被蕭辰煜抓到後,朱浩陽便總是繞開蕭辰煜走。
以前蕭辰煜剛來時,總是欺負蕭瀚揚,可蕭瀚揚卻不許他們幫他出氣,不過,自從那次翻牆的事後,蕭辰煜也再也沒有找過蕭瀚揚了。
蕭辰煜看了眼縮頭縮腦的朱浩陽,眉頭皺了皺,問:「說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朱浩陽便說起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蕭瀚揚和朱浩陽、宋進是從小便在一起讀書的好友,三人年歲相當,不過只有蕭瀚揚有了秀才功名。
朱浩陽和宋進家裡都是縣裡的富戶,家裡有些餘糧,他們也便得過且過,日子過得悠閒自在。
後來,三人閒聊起來,都覺得他們都不小了,該去開開葷見見世面了,所以便有了那次的夜不歸宿,恰好被蕭辰煜逮了個正著。
隨後三人老實了一段時間,可前幾日蕭瀚揚休沐回來後便開始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今天一大早非要出去,朱浩陽和宋進也跟著一起,才發現他居然去了柳葉巷。
「說實話,那裡的消費實在是太高了,我們可不敢去,不過,蕭兄非要去,我們還將身上的銀子都掏空了才進去的,也只是喝茶聊天聽聽曲子。」
「可上午居然又來了個男人,那人也不管我們是不是先到的,居然要趕我們走,我們自然不願意,就就鬧將起來,那人很囂張,說不願意走就不許走了,他們人多勢眾,我看著事情不對,忙悄悄跑了出來找人。」
「所以你來找我,我能有什麼辦法?」蕭辰煜不太想去了,提議讓朱浩陽去找蕭瀚揚的父母,朱浩陽將頭搖得像是撥浪鼓。
「千萬別,蕭瀚揚的爹要打斷他的腿,再說,他娘也凶得很,平時管蕭瀚揚嚴得很,就算和我們出去吃飯都要問東問西,生怕他學壞了。」
「你們現在可不是學壞了?」蕭辰煜冷冷說了一句。
「我們錯了,真的錯了,二叔,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我以往對您多有得罪,您就原諒我們吧,您只要幫我們這一次,以後我都聽您的差遣。我保證,我發誓」
蕭辰煜有些奇怪,摸了摸下巴笑著問道:「被抓的是蕭瀚揚,你怕什麼?居然連二叔都喊上了。」
「不瞞二叔,我家是家姐當家,若是知曉我去了那樣的地方,只怕我是真的要被打斷腿了。」朱浩陽只求蕭辰煜能幫著解決此事,就連家裡的事都往外禿嚕。
也是,連二叔都喊了,連誓言都發了,還有什麼不敢做的呢?
蕭辰煜並未去打探人家家中為何是姐姐當家,只對外面的小七吩咐了一句可以走了。
蕭辰煜跟兄嫂不睦,可跟蕭瀚揚並未有仇怨,即便因為秦荽的事有些不太舒服,可畢竟是蕭家長孫,就算看在去世的父親面上,蕭辰煜也不可能不管,只不過,定要好好給蕭瀚揚一個教訓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