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魯九那熟悉的態度,就好像他是這家裡的男主人一般。
可若是細究起來,這別苑確實是他的,在旁人看來,非親非故的關係,男人還能隨意進來走動,著實有些讓人琢磨不透。
秦荽轉頭看著他,心想:看來這個家確實該搬了。
被兩雙有幾分相似的眼睛同時盯著,魯九厚臉皮慣了也有些訕訕的。
不過倒也無所謂,朝著上座的秦雄飛拱了拱手,做足了晚輩的禮數,這才走到正對著秦荽的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朝黑臉的秦雄飛道:「秦四老爺,您這是有何貴幹啊?」
秦雄飛一側嘴角勾了勾,冷嘲道:「我來看我的女兒,怎麼?不行?」
畢竟是長輩,氣勢還是很大的,魯九摸了摸鼻子,訕笑道:「哪裡哪裡,秦四老爺是長輩,您能光臨我家別苑,簡直是讓這別苑蓬蓽生輝,又何來不行一說?此話傳到在下父親耳中,又是一頓好打了。」
「哼!」秦雄飛冷哼一聲,滿府城的人誰不知道魯家出了個無用的紈絝,二十好幾了卻不成親,遊手好閒至今,家中父母卻是一味慣著,只怕以後家業傳到他手裡,用不了幾年便要敗光。
魯九的父親當年被魯家排擠,便分了家出來單過,幸好妻子帶來的嫁妝豐厚,悉數拿了出來幫魯九父親創業,最後倒是闖出了一番名堂,反而魯家家族日漸衰敗,如今魯家竟然要靠著分家出去的魯九父親頂門立戶。
不過,魯九父親為了感念妻子當年不離不棄,又全力幫扶自己,所以一生未曾納妾,所以,魯九雖然隨著家族排了大排行,實際上卻是獨子。將來魯家的家產都是他的。
如此說來,旁人私下說起魯九來,多少帶了些羨慕嫉妒恨。
「我家女兒借住你家別苑,這份人情我承了,今兒我便要帶她離開,畢竟住在魯家的別苑說出去也不好聽不是。」
魯九心頭一驚,忙看向秦荽,只見她微微垂眸,並不言語,心下有些著急:「蕭二太太,咱們可是有合約在身的,你可不能說走就走啊!」
他本來是該早幾日過來,只是魯九的娘不知道為何,突然就決定非要給他定親,大有頭日定親、次日成親、年底抱孫的急迫感。
後來,聽說秦荽是秦四老爺的女兒,而秦四老爺已經來了淇江縣,這下連魯九父親也著了急,出面說通了魯九母親,他這才得以脫身趕緊過來。
臨走前,魯九父親叮囑,無論如何要穩住秦荽。只要她繼續和自己家合作,多讓點好處也行,畢竟香錠的市場巨大,且還能打臉秦家,簡直不要太爽快。
思及此,魯九調整了表情,狀若驚訝地說:「上次我離開前,曾和蕭二太太商議過了,下次過來,這個別苑將有一半會過給蕭二太太,我這次來主要是辦這個事。蕭二太太,你沒忘了此事吧?」
別苑?
秦荽猛地抬起頭看向魯九,正好對上魯九的桃花眼,這對桃花眼還對著自己眨了眨眼睛,雖然真的很輕佻,但不啻於解了自己的圍,何況,這個別苑很大,即便是一半,也足夠奢侈了。
不過,天下掉下來的餡餅總不是什麼好東西,秦荽心思轉動極快,瞬間便將那絲激動壓了下去,靜下來想如今的局勢:如果不接受秦雄飛的提議,便只能接受魯九的好意,可魯九看似不著調,實則並非草包,他又打了什麼主意呢?
想到此處,秦荽道:「是的,上次我們是說好了,我出銀子買你的別苑,只是魯九爺說要回去和家人商量,如今可是商量好了?」
魯九本來是想贈與,可如今秦荽卻說成了買賣,他搖晃的扇子不由自主頓了頓,隨後才笑逐顏開地說道:「自然是同意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磨下來,蕭二太太可莫要讓我失望啊。」
兩人都沒有說價格幾何,這邊說得開心,秦雄飛卻只是冷冷看著兩人你來我往說個不停。
良久,他站起身打斷了兩人的談話:「既然你有了住所,也有了自己的家,那父親便也不為你操心了,父親這便回府城了。」
秦荽對於他走得如此快,倒是心頭髮涼,她了解秦雄飛,越是生氣,反而越是冷靜。
「父親,慢走!」秦荽跟著秦雄飛出去,送到了門外。
秦雄飛叮囑她進去,秦荽屈膝行禮,叮囑父親路上小心,在外人看來這便是一對慈孝父女。
秦雄飛是騎馬而來,他翻身上馬,手裡握著鞭子,轉身看向秦荽:「下個月十五,你祖母七十大壽,你和蕭辰煜回來吃酒。」
說完,又意有所指地補了一句:「說破天去,咱們還是一家人,總要給我點面子。」
秦荽仰起頭和秦雄飛對視,她明白三月十五,自己必須回去;這是秦雄飛給秦荽的最後一次機會,也是給她的最後期限。
良久,秦荽才道:「是,多謝父親!」
聽了秦荽的應承,秦雄飛才點了點頭,滿意地一鞭子抽在馬屁股上,馬兒吃痛,揚蹄而去,一眾下人也急忙跟上。
秦荽回去,在院子裡碰上了魯九,魯九笑盈盈迎了上來,道:「蕭二太太,我幫你解了圍,你可要如何感謝我?」
秦荽冷眼看了他,問:「九爺這般搖著扇子,很熱?」
「這這是風雅,風雅你懂不懂?」魯九一噎,看了眼名貴的扇子瞪眼道:「這可是珍貴的金絲楠木做的扇柄,這製作扇子的人可是名家.」
「風雅不風雅的,我一個內宅婦人不懂,我只懂一句話,不合時宜!」秦荽面容柔和了些,她對魯九確實有些感激。
魯九站住腳步,一時分不清秦荽說的是扇子還是指旁的事。
秦荽性子冷硬,卻也有感激之心,於是便笑了笑,看向魯九:「多謝魯九爺剛才的解圍。」
雖然,他定然也是有所圖,但能先弄走秦雄飛也好。
魯九在脂粉堆里打了無數滾,自然看出秦荽對他的不假辭色稍微摻雜了些其餘的情緒,忙問:「蕭二太太,這房契什麼時候給你?」
秦荽要回去的腳步頓住,轉身看向魯九:「魯東家這是來真的?」
「自然是真的,一半別苑歸你,一半給我,我們既是鄰居,又是合作夥伴,豈不是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