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6.第436章

  第436章

  「我可不信,你會不知道她就住在我的家中。」秦荽冷笑。

  杜梓仁未置可否,也無視秦荽的冷嘲熱諷。

  他正色道:「我只是,非常好奇,蕭二太太為何要牽扯到這些事中來呢?還是說,蕭二太太想要從謝家獲取點什麼?」

  秦荽道:「杜公子想必知道,姚姑娘成為謝家太太之前,那個位置是我秦家妹妹,如果我要圖謀謝家的東西,用自己的親妹妹豈不是更好?我想,杜公子定然也知道,當初我妹妹離開謝家,也是我和我家大哥大嫂一力促成才是。」

  「所以,我才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不曉得蕭二太太究竟是何用意?」

  「你想知道?可是我不能說,畢竟,我也不過是聽命行事。」

  說完,轉頭看了眼躲在牢房黑暗角落裡觀察外面幾人的謝老爺子一眼,外面點了很多燈,雖然也不甚明亮,可相比較裡面來說,卻已經是非常明亮了。

  所以,秦荽的那一眼,謝老爺子看清了,他更看清了眼前的女人是誰。

  秦燕的姐姐,那個當初來家中將秦燕接走的女人,一個他不曾放在眼中的女人。

  秦荽走了,帶走了姚珠兒。

  杜梓仁站著看她的背影消失,這才獨自一人進了謝老爺子的監牢之中。

  走到謝老爺子的面前,杜梓仁看了看桌上未動分毫的飯菜和酒水,不由得笑了笑:「謝爺爺,看來你娶了個好妻子,竟然還想著來給你踐行,送你最後一程。」

  謝老爺子閉著眼,不願意和這個小狼崽子說話。

  「我聽說了一件事,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杜梓仁背著手在這監牢之中緩慢踱步,就好像信步遊走在花園之中一般自在隨行。

  當然,謝老爺子是不會回答他的。

  「我聽說,謝老爺子藏有一個後手,不知道是否有這麼回事?」

  謝老爺子閉著的眼皮子下,眼珠子急速顫動了幾下,好在光線不好,杜梓仁看不見這細微的反應。

  「祖父非常痛心謝爺爺做錯了事,父親也極力求情,想要保住謝爺爺一命,可終究是皇上不願意放過謝家,我們也無能為力。若是.」

  「若是謝爺爺願意拿出些誠意來,祖父和父親便也有了為謝爺爺開脫的理由了。」

  「希望,謝爺爺能三思,能救你的,究竟是誰?」

  他說了一大堆言辭懇切的話語,卻不知道有沒有打動謝老爺子的心,反正這個老頭一言不發,無動於衷的靠著牆壁,就好像高僧入定,根本不為外界紛擾所分神。

  杜梓仁的腳步在謝老爺子的身前站定,居高臨下看著這個遲暮老人:「謝爺爺,你還是給一句話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你不想死,你也不想你家裡人死是不是?你更不想你家中女眷去到那種地方被人凌辱、供人玩樂吧?」

  謝老爺子終於睜開了眼睛,張了張嘴,緩緩吐出一句話:「不要說我沒有你要的什麼後手,即便有,我交出來了,依然改變不了我和我家裡人的命運,我實在是太了解你們杜家人了,你們要是能饒了我,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杜梓仁定定看著謝老爺子,在裡面呆的久了,眼睛便也能適應這裡面的光線,看謝老爺子的表情也能看得七七八八。

  見謝老爺子一如既往的軟硬不吃,杜梓仁悲天憫人的長嘆了一口氣:「唉,謝爺爺啊,我的謝爺爺啊,我是真心想保你謝家一家子的命啊,可是,謝爺爺你卻唉!時也命也,強求不得,強求不得啊。」

  「不管謝爺爺信不信,我都會好好關照謝家人,盡我所能護上一二。」

  一番或真或假的表演完畢,杜梓仁轉身便走,這裡的味道實在是難聞至極。

  牢門再次關上,謝老爺子緩緩睜開眼,看著牢門久久不語,隨後,目光落在眼前案几上的菜餚上。

  探出瘦弱顫抖的手,打開酒塞,倒了一碗酒,一飲而盡,火辣順著咽喉直達胃裡,嗆得他忍不住有了眼淚。

  那一年,他赴京趕考,是多麼的意氣風發,也抱著保家衛國,為民請命的抱負和決心。

  可是,多番碰壁後,他才知道之前的自己是多麼的幼稚。

  他選擇了杜家跟隨,這一選擇賭贏了,他擁有了令人嫉妒的高官厚祿,擁有了讓人艷羨的嬌妻美妾。

  他這輩子,該吃的吃過了,該用的用過了,本來是值了,可這臨死前,卻不得善終,如今想來過往種種,終究是黃粱一夢,皆成了水中月、鏡中花。

  送走了杜梓仁,老趙頭又回來,還坐下來陪謝老爺子喝酒。

  兩個人年歲相差一輪,地位懸殊也非常大,以前是謝老爺子是天,如今謝老爺子卻又跌入了泥潭,化作淤泥。

  「你對杜梓仁是表面恭順恭維,實則敷衍;對秦家丫頭卻是真心實意的客氣,難道,秦家丫頭給你什麼好處不成?」

  「我今年四十多了,在這裡幹了二十年,見得最多的,便是囚犯。這活好干,但也太過無聊,我這人就喜歡看這些人,然後猜測他們的心中所想,倒也算是給自己尋點樂趣。」

  剛才杜梓仁對謝老爺子是說了半天的話,謝老爺子不肯回答,可如今卻對著一個牢頭,有了談興:「哦,聽起來似乎還是不錯嘛,都看出些什麼來了?」

  「進到這裡來的人,先是驚慌恐懼,再就是不習慣這裡的污濁髒亂臭。不過,接下來,都會習慣的,也不會在意這些了。」

  謝老爺子點頭,他便是如此,如今坐在這又臭又髒的地方,他是一點聞不到臭了。

  「進來的人,有些是受冤枉的,這種人最可憐,往往還膽子小。而那些真正幹了壞事進來的,則反而更囂張一些。當然,都是表象,怕才是真實感情。」

  「那你看我怕嗎?」謝老爺子將一口酒喝了,坦然問老趙頭。

  「怕,老爺子怕的更多,但也更坦然。」

  「知道無法改變,怕也無用。」謝老爺子的語氣低沉,卻帶著無盡的滄桑和無力,稍後,便又收斂起這種語氣,突然轉換了話題:「你帶話給秦荽,我要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