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荽本來是無奈之下才下來,結果被這女人的一句神仙給逗笑了,當然,這不是笑的時候,秦荽只是嘴角微微動了動。
婦人很聽秦荽的話,迷迷糊糊地被青古攙扶起來。
秦荽問明白,婦人的小叔子是風寒發熱,好不容易走到這裡便倒地不起了。
「你如何知曉馬車裡的人是我?」秦荽突然問道,眼睛卻盯著婦人的雙眼。
婦人沒有絲毫閃躲,指著小叔子身後的店鋪道:「那家掌柜的說的,說您是好心人,我們求助的話,說不定能得到您的幫助。」
秦荽看了眼店鋪,正巧看見了在門口張望的掌柜,他知曉自己的事被蕭二太太知道了,也不躲避,還笑著小跑過來。
到了近前,忙點頭哈腰地笑道:「蕭二太太,是小老兒多嘴,不過,我也是看他們可憐,又聽說他們本來就是來找秦氏香坊的,剛巧看見你們家的馬車經過,就讓她試著求助。沒想到,還真的是蕭二太太在裡面。」
秦荽看了眼他們家鋪子,原來是一家香鋪。
「你如此心善,為何不出手救助呢?」青粲看得出來秦荽的想法,主動出聲詢問,話里有一點責怪的意思。
掌柜苦著臉對秦荽道:「唉,我也不過是個幫人做事,我們店裡生意不好,我和夥計也許久不曾拿到工錢,這空有一腔善心也沒辦法啊!」
他能讓小伙子靠著他們家店鋪的牆就已經不錯了,當然不敢擅自做主將人弄進店鋪里去。
秦荽看著小伙子半躺在地上,身上也沒有蓋東西,一張臉燒得通紅,便吩咐跟隨的小廝:「你們兩個人幫著送去醫館,用什麼藥都無所謂,保證治好病。」
想了想,還是對青古說:「你也陪著這位嬸子過去,身上帶的銀子不夠就讓人回家取。」
青古點頭,拍了拍身上的荷包:「銀子夠的,太太無需擔憂這些。」
秦荽點了點頭,又看著青古的眼睛,認真地吩咐:「好好照顧他們,等會兒我們回去後,讓青粲派個婆子過來替換你。」
剛要點頭的青古,突然就看懂了秦荽眼裡的另一層意思,忙鄭重點頭:「太太放心,奴婢知道怎麼做!」
秦荽又對婦人說了幾句,這才跟著青粲上了馬車。
青古招呼小廝將人攙扶起來送去相熟的醫館,醫館每月在秦家看病得了不少診金,看到青古姑娘來了,忙安排最好的郎中來診治,還安排了一間單獨的房間給小伙子。
青古和婦人站在門口等著,婦人滿臉焦急,一雙乾枯的手攪在一起,不斷扣動手指甲。
「你莫要著急,這家醫館一直給我們家的人看病,醫術很是了得。我們家的桑嬸病了許久,也是他們看好的。再說,我們太太說了,多貴重的藥都給用,所以啊,你放心吧!」
婦人點點頭,雖然稍微緩解了緊張,但雙眼依然緊緊盯著裡面。
青古覺得很是奇怪:不就是個嫂子嘛,怎麼對小叔子如此好?還有,看她的年紀該有四十左右了,這小叔子最多二十,這叔嫂相差有些大啊!
這時,郎中出來了,也打斷了青古的思路。
婦人忙焦急地詢問:「郎中,我家小叔子如何了?可是無礙?」
郎中被婦人抓住手臂,有些發疼,但他習慣了病人的親人如此擔憂,便也不在意。
稍微用了點巧力,不動聲色將手臂救了出來,這才溫聲對婦人道:「幸好送來及時,要是再晚上一個時辰,怕是回天乏術了。」
婦人一聽,再次抓住郎中的胳膊,這一次稍微力道小了些,郎中便也沒有掙脫。
「郎中,那,他是不是沒事了?」婦人滿含期望地盯著郎中,若是郎中說出一個不字,怕她是會承受不住了。
郎中看向青古,躊躇著說:「今晚若是能過去,明兒就安然無恙,若是.」
婦人眼裡的光瞬間暗淡下來,青古忙問:「那今晚就麻煩郎中了,我們太太說了,不用擔憂銀子的事,只管用藥便是。」
郎中嘆了口氣:「倒也不需要用貴重的藥,只要想法子將高熱退下來,怕就怕反覆高熱燒壞了腦子。」
青古的眉頭微微皺起,看向婦人的眼神略顯複雜。
婦人的眼神有些空洞,背靠著牆壁不讓自己倒下,郎中無聲嘆息一聲,轉頭進去了。
小廝很有眼力見,端來了兩張板凳,請青古和婦人坐下。
青古笑著道謝,小廝忙擺手不用,能得到青古的好臉比什麼都好。
「你們回去一個人報信,如果家裡有婆子過來,叫她帶一件厚棉襖過來給嬸子穿。」
小廝走了一個,另一個在外面櫃檯前坐著跟小學徒閒聊。
藥煎好端進去,又過了一會兒,郎中出來說小伙子發了汗,過會兒燒該退了,只不過或許還要反覆,需要有人盯著。
婦人感激不已,說自己進去守著就是。
屋裡,小伙子躺在床上,額頭上有細密的汗珠,婦人拿了醫館留下來的帕子擦拭著。
青古坐在一旁看著,眼眶突然有些發紅,忙移開視線看向一旁。
又過了一會兒,青古才問:「我還不知道你們叫什麼名字,是哪裡人呢?」
婦人這時候也徹底冷靜下來,將帕子放下,轉身看向青古。
平靜下來的婦人眼神溫和慈愛,:「都是我的不是,還未做自我介紹,倒是麻煩了你們許多。」
婦人娘家姓朱,夫家姓宋,大家都喊她宋大嫂。
讓青古驚訝的是,本以為四十左右的婦人只不過三十出頭,看起來卻比實際年齡老了五六歲。
宋大嫂用手指攏了攏髮絲,笑了笑,眼角的魚尾紋很深,但坐姿和神態又不似普通人家的婦人,還有些優雅的痕跡。
她繼續說道:「我們是鄲城轄下的富世縣人,家裡也曾經是小富之家,只可惜家中遭了突變,這才落到如此田地。」
宋家曾經是有田地佃出去的小地主,一家人也和睦溫馨。她嫁過來時,小叔子才二三歲,而婆婆在生完小叔子就去世了。
小叔子叫宋庭峰,也讀過幾年的私塾,小叔子算是宋大嫂一手養大的,和自己的孩子沒有多少區別。
後來宋家老爺子得了一場大病,花了不少銀子,屋漏偏逢連夜雨,宋老大也病重了。
即便如此,家裡有地,也不該落到如此地步吧?這是青古心裡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