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直接駛進了家裡,秦荽下車後先去更衣,讓青粲帶著黃氏和桃娘去了一個屋子裡坐坐,畢竟有孩子,還是讓人燒了炭火。
屋裡很暖和,黃氏和桃娘覺得身子都舒坦了,可心裡卻七上八下起來。
但礙於青粲就在一旁,也不好交流意見。
桃娘把孩子哄睡了,這才笑著看向青粲:「妹子,我們有點渴了,能不能給我們點喝的,要是有點吃的就更好了。」
「等著!」青粲的態度並不是很好,但也沒有多過分,冷冷淡淡地招呼門口小丫鬟去沏一壺茶來。
小丫鬟會意,應聲而去隔間的茶房,燒水的老婆子癟著嘴問:「她們還要喝茶?真是臉皮夠厚的啊,照我說,就該大棒子打出去,就沒見過這樣的不要臉的親戚。」
小丫鬟十二三歲,嬌嬌小小的身子提起最次的那罐子茶,隨意丟了些老茶梗子進去,嘴裡脆生生答道:「要不怎麼說我們好運氣,跟了善心的好主人家呢,只不過,二爺太太這樣被人欺負,就連我們這些下人都看不過眼了。」
另一個碾茶的中年婦人笑道:「你們啊,還是看不清,咱們家二爺和太太可不是軟柿子隨意任人捏,他們這樣做,肯定有什麼目的,你們瞧著吧,那兩個人肯定得不了好處去。」
小丫鬟沖好茶端了過去,放在黃氏和桃娘的身前。
桃娘舔著臉笑問:「這位小妹子,能不能給我們弄點吃的,實在是太餓了,孩子要喝奶,我已經沒有奶水餵她了。」
「我們家有規矩,沒到飯點兒,誰也不能隨便去廚房拿吃的,我也沒有辦法啊!」小丫鬟不軟不硬地給了桃娘一個釘子,然後端著托盤轉身走了。
桃娘氣得狠了,看了眼心不在焉的黃氏,忍了下來,端起茶喝了一口,立刻發現是便宜的老茶梗子,更是氣上幾成。
受不了屋裡的沉悶,桃娘又轉頭問筆直站著的青粲:「這位妹子,你們一個月有多少月錢啊?在這裡幹活累不累?平時受氣不?」
青粲翻了個白眼,不搭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可不止是話多,心眼兒也多得很。
見青粲不理人,桃娘冷哼著翻了個白眼,挪著屁股朝黃氏的身邊靠了靠,黃氏有些心煩,瞪了她一眼,罵道:「你能不能安靜點兒,煩死了!」
桃娘深吸一口氣,臉上浮起討好的笑,湊到黃氏的耳邊低語:「姐姐,這秦荽會不會給我們東西啊?家裡的東西都被偷光了,我們要是不帶東西回去,這個年都過不好了。如今我們家沒有生意,以後可該怎麼辦?」
黃氏也愁啊,瞪了眼桃娘,但是沒有那麼凶了,反問一句:「你說怎麼辦?」
桃娘一噎,閉了嘴,可眼珠子卻在亂轉,在看了這個富貴的屋子,還有這些叫不出名字的擺設,院子裡那些來往穿梭的下人後,桃娘的心裡便有了不甘心。
人一旦有了不甘心,膽子就會變得更大,變得一發不可收了。
青古從門外走了進來,對青粲點頭示意,又說太太請黃氏過去說話。
桃娘眨了眨眼睛,問:「我呢?不叫我一起嗎?」
青古也學著她眨眼間,肯定地搖頭,說:「太太說要見舅老太太,可沒說要見什么姨娘!」
黃氏一輩子都沒有被尊稱過太太,如今被人喊老太太也有些飄飄然。
所以見桃娘吃癟,竟有些高興,站起身吩咐桃娘:「你就好好在這裡呆著,不要給我惹事,不然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完,率先離開,青古跟了上去,青粲走到門口吩咐小丫鬟:「我去太太那邊,這裡你盯著點,特別是屋裡的東西,看牢點,少了什麼,到時候可要算到你頭上,聽見了沒?」
小丫鬟挺著細瘦的胸脯保證不丟東西。
青粲走出兩步,想了想,還是喊了院子裡的一個打掃丫頭:「去廚房取個包子或者饅頭過來給裡面那個女人吃。」
掃地丫頭眨了眨眼睛,放下掃把離開了。
青粲嘆了口氣,她也都是為了孩子才心軟的。
跟著青古一起走出去,黃氏才算是見識到了這個家的大和富貴,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路上的丫鬟僕人都對青古十分客氣,紛紛站在一邊笑著喊青古姑娘。
要不是黃氏知道青古僅僅是個秦荽的丫頭,都差點以為她是這個家裡的主人了。
原來,這才是大戶人家的規矩,即便是下人之間,也是等級森嚴。
看得多了,黃氏才對如今的秦家有了點畏懼之心。
突然對於見秦荽的事有點兒害怕,想了想,忙問:「你們老太太呢,就是秦荽的娘,她是我的小姑子,怎麼不見她來看我?」
「太太吩咐了,不許驚動老太太知曉今兒之事。」
說完,青古轉頭好奇地問:「舅太太,你剛才去縣衙告了我們家二爺和太太,你怎麼還有臉面以親戚自居,還想著我家老太太對你熱情招待不成?」
「這,這不是也沒有懲罰你們家二爺嘛。我其實也是想過的,如果縣太爺要罰我那外甥女婿,我們也會幫著求情,不會讓人真罰的。」
青古笑了笑,笑容有些一言難盡:「既然是為了銀子,直接上門要不行嗎?為何要整這麼一出?」
黃氏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支吾著不肯說話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黃氏都覺得冷掉的腳板心都微微出汗了,這才到了一個院門口。
門口的守門婆子見兩人過來,忙推開門。
走過院子,堂屋門口又有丫鬟撩起厚厚門帘子,說:「太太在裡面等著,請舅老太太進去吧!」
一踏進屋子裡,梅瓶里插著的臘梅發出陣陣幽香,屋裡很是暖和舒適。
跟著青古朝右廂房間走去,就見秦荽坐在臨窗炕沿上,一雙腳放在炕上,腿上蓋著暗紅繡五福錦被,身後是兩個碩大的迎枕,剛好讓秦荽斜靠在上邊。
照理說,秦荽是晚輩,如此見長輩是很沒有禮數的,可黃氏如今人在屋檐下,完全沒有勇氣挑剔,再是早就被秦家的富貴嚇住了。
「二舅母,請過來坐!」秦荽依然未起身,只是指了指炕幾另一側的炕,又說:「我這身子不方便,就不起來給二舅母行那些虛禮了,還請原諒二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