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和知青點負責人陳主任趕到的時候,江源已經半昏死模樣了。
「所以,這些天憋著,憋著,就憋了這麼個東西出來?」村長看著滿地的死老鼠,氣的上去對著江源就是一腳:「到現在你還不消停,還不知道好好的給我安穩點,你這是作死啊,要死就給我好好去死,別禍害了我們這磨盤屯!」
陳主任在一旁皺眉看了看,道:「趕緊找地方把死老鼠埋了,這要是腐爛了,染上鼠疫了,大家都得完蛋!」
「就是這狗東西,一天天的不做人,我說你們江家是不是都中邪了?」村長厲聲呵斥完畢,轉頭道:「趕緊的,給埋山裡面去,真是晦氣的,這大過年的都讓人不安寧!」
江源已經沒有力氣吭聲了,他渾身顫抖著,一種深深的恐懼從他心底蔓延而上。
鼠疫!
這兩個字在他耳邊迴響著。
村民們也怕,他們趕緊回家去拿了鐵鍬和掃把,把那些老鼠都給裝蛇皮袋裡由著小兵哥們給送去山裡埋了。
「我來了!」趙姐小跑著過來,她邊跑過來邊說道:「我就是在裡屋把面給弄一下,怎麼這還能鬧騰上事兒了,我說你這江源是不是滿腦子都是茅房裡的玩意兒啊,你知道我為什麼跟著程剛他們一起來嗎?我就算準了你得鬧點兒事情,得給楚瑤他們潑髒水。」
「趙姐過來,就是怕楚瑤和余美珍被人說。」程剛說道。
「是啊,我們陸隊長邀請趙姐過來一起過年,就是怕有人胡說八道,我就是沒想到,你這大男人一個,還這麼嘴賤!」虎子在一旁也氣得不行。
村民中其實有些人心裡也有些別樣的想法的。
他們下午就看到了陸振軒在知青點宿舍,後來又看到軍綠色的皮卡車在宿舍門口,他們私下裡也悄悄議論過。
這會兒,被小兵哥們說出來,他們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
幸好這是晚上,倒也沒有人去看他們的臉色。
江源被丟回了江家臭氣熏天的院子裡,沒有人再去多管他。
村長站在門口唾罵了江家父子倆一頓,也回去繼續過年了。
「這過年啊,一定要講究的,年過不好,後面這一年都會不得勁的!」趙姐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堆紅包:「來,沒結婚的,一人一個!」
就連陸振軒都拿到紅包。
趙姐親手做的紅包,裡面是一塊錢。
「趙姐,你是富婆啊,一塊錢哪!」虎子他們都高興壞了。
「嘿,瞧你那樣兒!」趙姐笑呵呵的看著陸振軒,道:「振軒,姐都給你二十年紅包了,你啥時候能不拿姐的紅包啊?」
趙姐的丈夫是陸振軒媽媽的學生,從他們結婚起,陸振軒每年過年都能拿趙姐的紅包,這一拿,都二十年了。
「嗯,那得看趙姐本事,你什麼時候幫我解決了終身大事,我就不拿了。」陸振軒看著手裡的紅包,說道。
程剛和余美珍互相看了一眼,隨後一起看向楚瑤。
卻見楚瑤將紅包放好,抬頭看著大家一笑,拿起筷子:「吃飯吧,我肚子都餓啦!」
「嗯,吃飯吃飯!」趙姐立刻招呼大家。
這個年夜飯有點兒晚,大家其實都餓了,隨著趙姐一聲令下,大家都起身來,端起茶缸子,互相祝賀春節快樂。
茶缸子裡是西北特色的米酒,有些辛辣,喝的楚瑤小眉頭都擰起來了。
「哈哈哈哈,楚瑤不會喝酒啊!」虎子他們都笑了起來。
「好辣!」楚瑤齜牙。
「吃點兒清涼的順一順,不能喝就別喝了,給我!」陸振軒把楚瑤茶缸子裡的酒倒在了自己的缸子裡,之後他起身,舀了水把杯子沖了一下,這才倒了一杯熱水過來。
「夠體貼的啊!」余美珍踢了一下楚瑤,說道。
「謝謝!」楚瑤抬頭,迎面對上那一雙深邃的眸子,她的心尖兒微微的動了動,隨後她抓過杯子,道謝。
恍若小小的火苗正要燃起,就被她深吸一口氣,壓下去了。
吃過飯,大家坐在一起聊天,打牌,貼紙條。
程剛被貼了滿臉的紙條,被余美珍嫌棄的不得了。
陳主任一家子來了,村長家的兩個兒子也跑過來玩,村裡有些年輕人都跑了出來。
這個知青點,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熱鬧。
大家聊著愉快的事情,說著自己奇特的見聞,喝著茶,嗑著瓜子,放鬆,愜意。
楚瑤也被拉著打牌,她和余美珍、程剛還有陸振軒組成一桌。
陳主任和他愛人一起在旁邊坐著圍觀。
「我瞅著振軒總是給楚瑤餵牌呢?」趙姐在陸振軒一側坐著看,她朝著牌桌上看了看,說道。
「沒有啊,我會打的,趙姐,我才不要他餵牌給我!」楚瑤嘟嘴,說道。
陸振軒一笑,打出一把牌來,直接把楚瑤的牌給壓住了。
楚瑤輸了,她湊過臉去讓陸振軒貼紙條。
陸振軒手裡拿著紙條,看著煤油燈映照下那張嬌俏粉嫩的臉,他吞了一下口水,穩住自己的心神,將紙條貼在了楚瑤的腦門上。
等到一圈打下來,楚瑤和余美珍還有程剛的臉上都貼了不少紙條,只有陸振軒依舊穩穩地。
「我說隊長,你有缺點嗎?」程剛掀開滿腦門的紙條,問道。
「嗯?」陸振軒轉頭看著程剛。
「你長得帥,身材好,家境好,智商還高,打牌都這麼厲害,還有你不行的嗎?」程剛撇嘴。
「男人,就不能說不行!」陸振軒一本正經的說道。
「好吧!」程剛點頭。
一直到深夜,大家才散了去,各自回去休息了。
而這一夜,最難熬是江源。
他回去之後,半夜裡就開始渾身疼痛,他痛的滿床打滾,痛到嘔吐。
而隔壁房間的謾罵聲總時不時的傳來,江德海怒吼著讓他去端屎端尿。
「你個老不死的,你去死好了!」江源被罵的受不了了,他眼睛通紅的衝過去,伸出雙手死死的壓住了江德海的脖子。
「咳咳咳……」江德海掙扎著,他不斷抓撓著兒子的胳膊。
「嘭!」
好半天,江德海終於摸到了平時用來敲床邊的棍子,狠狠的一棍子砸在江源頭上,他這才鬆了手。
「老子打死你!」江德海的棍子朝著捂著腦袋蹲在地上的江源身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