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際,有人撲了過來,握住了陸之衡手中的匕首。
「不要,都是娘的錯,三弟,你救救衡哥,他是老爺最後的血脈,他不能有事啊。」
陸寒驍眸光沉沉的,靜靜地看著賣慘的母子兩人。
蔣林柔知道事情不會有任何轉機,逃不出去,面臨的就是牢獄之災。
可她能平穩從牢中出來嗎,不可能的。
司寧和陸寒驍都不會放過她,進了大牢她只有死路一條。
他的兒子因為一個入獄的母親和外祖母,會被人詬病。
他的仕途會因為她而蒙羞,而且最關鍵的是,陸之衡不會恨上三房,不會替著她和陸逢春報仇。
她不甘!
司寧必須死,哪怕不是自己親手殺了她,也不能讓她安安穩穩活在世上。
蔣林柔對司寧的恨意從一早就開始了,她不懂明明一個庶女,該和她有一樣的下場,為何卻讓陸寒驍如此寵愛。
為何她能壓住李絮棠和那個老太婆,自己一個嫡女卻要受著陸家人的脅迫。
明明陸逢春才是陸家的長子,可被老太婆壓著,不得不給陸致遠做跟班,這也就算了,憑什麼一個養子也能爬上陸逢春的頭上來。
蔣林柔恨這世道不公,更恨陸家人和司寧。
好在陸家人該死的都死絕了,現在只剩下司寧和陸寒驍了。
她也絕對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這匕首是被打磨過的,鋒利無比,只輕輕將身子往前一送,匕首準確無誤的就刺進了胸口。
一旁的陸之衡還在求情,等到意識到什麼時,蔣林柔已經渾身是血靠在了他的懷中。
她手上沾滿了鮮血,費力的敷上自己兒子的臉。
此生這是她最後一次,看著自己兒子了。
胸口處壓著的那沉沉的濁氣到底沒有疏散開,仇恨是需要鮮血來堆積的。
「報……仇……」
甚至來不及多說一個字,人便開始抽搐,大口大口的吐著鮮血。
陸之衡慌了,紅著眼去看司寧,求她救救自己的娘親。
可一切都來不及了。
蔣林柔沒了氣息,整個人軟趴趴地搭在了他懷裡。
陸之衡更慌了,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三嬸,我求你了,求你救救娘,求你救救娘。」
司寧看著不忍,到底別開了目光。
陸寒驍走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先將你娘放下來。」
「我不……」
陸之衡彆扭的像是個孩子,說什麼都不肯放下蔣林柔的屍身。
他抱著她,從白天坐到了深夜。
最後被陸寒驍敲暈,才總算將他和蔣林柔分開。
但後續如何處理是個麻煩事。
陸寒驍本想著隨便將人葬了,對外就宣傳回了娘家,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但司寧想到了陸之衡那模樣,到底還是心軟了。
「既然都死了,就說為陸逢春殉葬的吧,日後衡哥也能安心一些。」
人死了前塵往事都一筆勾銷了,活著的人才是該被考慮的那一個。
陸寒驍也沒別著司寧的意思,吩咐冥寒。
「按著夫人說的去做。」
短短几日,陸之衡送走了自己的爹娘,他變得沉默了幾分。
葬禮並沒有多麼隆重,就算是陸寒驍不計前嫌沒讓蔣林柔死後扣上罪名,卻也沒大度到替著傷害過司寧的人大辦葬禮。
葬禮過後,陸之衡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不肯出來。
無論下人們如何去勸,陸之衡就是不為所動。
下人們無奈,求到了陸寒驍這裡。
「三爺,您就幫著勸勸小少爺吧。」
「回頭我去和他說說。」
陸之衡沒錯,陸寒驍不會遷怒於他。
他去見了陸之衡,陸之衡也見了他。
他耐著性子勸慰,陸之衡也確實聽了進去。
只是最後他提了一個要求,「三叔,侄子有一事想求你。」
陸寒驍看著他,沒有馬上回答,只示意他說下去。
陸之衡沉了沉氣,仿若下定了某種決心,淡淡說道。
「侄子想進軍營,求三叔成全,哪怕是個小兵,侄子也願意,以前我和爹在邊關時,曾看過那些將士如何保家衛國的,侄子一直都很羨慕,但那時候有爹和娘,他們不願意我冒險,如今……侄子想掙一個前程,讓爹娘泉下有知能夠安息。」
這個要求並不過分。
陸之衡是大房遺孤,陸寒驍這個當叔叔的,無論有多大的恩怨,看在老侯爺的面子上,都會給陸之衡安排好的。
他看著陸之衡的目光,若有所思,最後點了點頭。
「好,別辜負你父親的期望。」
他轉身走了出去,陸之衡整個人瞬間垮了下來,後知後覺的冒了一身冷汗。
好在差使有了。
因為三房成了廢墟,現在司寧和陸寒驍住在老太太原來的院子裡。
他回來後,將安排陸之衡要進軍中的事情說了一遍。
司寧沒什麼意見,禍不及妻兒,陸之衡沒做錯什麼。
無論他今後會如何,起碼當下陸寒驍不能對他不管不顧。
她又提到了另一件事,「房子重新修繕怕是要一年半載,這段時間要不然……」
「分家吧。」
司寧詫異的看向陸寒驍,陸寒驍神色如常,又重複了一次。
「分家吧,明日我就同他們說。」
蔣林柔做的事情,讓陸寒驍至今都心有餘悸。
如若司寧不夠警覺,如若她沒有防備,現在死的人就是她了。
他說過不會讓司寧置身危險之中,怎能還將她放在火坑裡呢。
而且司寧沒阻止房子燒毀,意在如此,他怎能不按著她的心意去辦呢、
司寧看著他,半晌出聲問道。
「你知道?」
陸寒驍點頭,「這世上沒有挨了打,要隱忍的道理,換做是我,只會做的更狠,阿寧你還是心軟了。」
司寧聽著這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她知道陸寒驍肯定會猜出她的想法,只是以為他會覺得自己惡毒,沒想到他竟然會支持自己。
「可陸家對你有恩。」
「對我有恩的是老侯爺,不是陸家人,我入陸家以來,他們沒將我當成陸家人過,我還沒蠢到投桃報李到不顧你的性命,司寧,我的親人只有你,老侯爺是恩人,報答恩情的辦法有很多,我不欠陸家人什麼,不至於犧牲你去成全這份恩情。」
晚些時候,分家的消息一傳出,陸致遠最先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