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他也有點本事,居然真的從馬匪口中挖出些許細枝末節來,全城搜捕與他們接頭的人。記住本站域名
沈鸞在沈家也有所耳聞,沈文韶對此事很是關注,偶爾會來她這裡找她說話。
「都說姑娘家對有些事情不必知道得太多,但你不一樣,該知道的你都得知道,對那日的事情,你還能記得起什麼?」
沈鸞努力地回想,回想出來的東西每次都能讓沈文韶周身如同冰封一般。
「哥,我覺得舒舒那套衣服很奇怪,那就是那日早上她離開的時候穿的,但凡偽裝的人換一套衣服,我也不會不管不顧地跑過去,那些馬匪怎麼就剛剛好搶走了那套衣服,那套衣服怎麼就剛剛好弄髒了被換下來?」
沈文韶冷著臉,「此事我已經想到了,也往秦家傳了消息,那日事情,你不必再去回憶。」
沈鸞每一次去回想的時候臉都是煞白的,沈文韶已經後悔來找她。
「大夫說你近來休息不太好,要不要再開點安神的藥?」
沈鸞迅速搖頭,「不用不用,我不想再喝藥了,也就是晚上偶爾會做夢,不礙事的。」
「當真不礙事?」
「真的,哥哥你就放心吧。」
沈文韶離開院子的時候,看到有個小丫頭捧著個小盒子進去,也沒多想,徑直離開。
「姑娘,廣陽侯府送來的。」
沈鸞不疑有他,想著是不是舒舒又找到了什麼有趣的玩意,然而一打開,她看清楚裡面的東西之後,臉色猛然漲紅,而後迅速將盒子蓋上。
「你們……都出去吧。」
紫煙帶著下人離開屋子,關好了門,沈鸞確定沒人了,才又重新將盒子打開。
裡面赫然是一雙護手,用了上好的毛皮做成,瞧著就十分禦寒。
廣陽侯府給她送一雙護手來也很稀鬆平常,但讓沈鸞覺得不對的,是這雙護手明顯不是送給她戴的。
太大了,她將手放上去,足足大了一大圈兒。
這明顯是一雙男子用的護手。
沈鸞咬了咬嘴唇,從裡面將護手拿出來,一股淡淡清爽的皂角氣味從盒子裡飄出來,讓她臉微微發熱。
護手下面壓了一封信,打開之後果然是秦戈的字跡。
信里說,擔心她晚上睡不好,但又不能親自將自己的手給送來,因此他將他慣用的護手清洗乾淨送給沈鸞,希望能有些效用。
信最後還說,如果可以,他很樂意親自過來,畢竟……效果好……
沈鸞拿著信在臉頰邊扇風,這個人真是,真是……
以前怎就從未發現他竟是這樣沒臉沒皮的?
氣死了,誰要他送護手了!
沈鸞有心讓人將東西送回去,可抬頭的時候剛好看到妝奩前鏡子裡的自己,又一下愣住。
她這幾日氣色確實不大好,噩夢像是捲土重來一樣,但她又不想讓母親和其他人擔心,因此也不曾說過。
再這麼下去,家裡人會發現的吧……
沈鸞目光落回到護手上,寬大的護手皮質柔軟,她試著將自己的手伸入到其中一隻當中。
裡面質地厚實溫暖,將她的手包裹其中,密不透風。
「要死了……」
沈鸞趕緊將手拿出來,紅著臉將護手扔回到盒子裡蓋好,然後塞到柜子里去。
……
夜裡,沈鸞再次被噩夢驚醒,趁著紫煙去給她倒水的時候,沈鸞眼神飄忽著飄忽著,就飄到了放盒子的柜子上。
她掀開被子赤腳過去,趕在紫煙回來之前,把盒子拿到床頭放好。
紫煙倒了水回來,捧到沈鸞面前,「姑娘,這樣不成的,要不明兒還是請大夫回來看看吧。」
沈鸞喝了口水,將杯子遞迴給她,「沒事,沒那個必要,這麼晚了,你也去休息吧。」
沈鸞重新躺回去,將被子蓋好,等紫煙出去之後,她悄悄地摸到了盒子,將裡面的護手拿出來。
黑暗中,皂角的香氣好像更明顯了,沈鸞輕輕將手伸進去,慢慢閉上眼睛。
第二日一早醒來,已經是天亮,沈鸞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居然真的有效?
「姑娘醒了?」
聽見紫煙的聲音,沈鸞立刻將護手塞到被子裡。
「後半夜姑娘睡得很好呢,瞧著有精神多了,看來確實不必請大夫來府里。」
紫煙將床幔掛好,伺候沈鸞起身,沈鸞趁機將護手放回到盒子裡,塞在床頭,最近自己的安睡,就暫時交給它了,等她什麼時候用不著,再拿去還給秦戈吧。
馬匪的案子仍在查著,沈鸞和秦舒成了風雲人物,還有不少小姑娘覺得她們的經歷特別有趣。
出門赴宴的時候,都能聽見小姑娘艷羨的語氣。
「也太刺激了,如今九皇子殿下,廣陽侯世子,還有督查院的蕭大人都在追查此事,天哪,若是這幾個人也為我的事情費心該多好。」
沈鸞無法理解,只能客套地笑笑,如此危險又麻煩人的事情,有什麼好?
這是年前最後一場應酬,也是先前就應下的,園子裡開了好些紅梅,前兩日下了雪,紅梅花朵兒上有些還有積雪在,襯得梅花花瓣更加鮮艷,煞是好看。
主家用青梅煮了果酒招待大家,沈鸞不敢多喝,在屋裡待了一陣子覺得氣悶,出去透透氣。
「咱們家裡的梅花也開得很好,等回去你從庫房裡找兩個梅瓶出來,折一些插進去,一定好看。」
紫煙扶著她應下,「梅瓶已經找好了,姑娘之前不是還說要采梅花花瓣給老夫人釀酒來著?這兩日應該正好。」
沈鸞一邊慢慢走一邊欣賞著花,走到一株梅花樹下的時候,不知道為何樹枝輕顫起來,上面積的細雪紛紛揚揚地飄灑下來,落了沈鸞一頭。
「呀!這是怎麼弄的?」
紫煙忙不迭地拿出帕子給沈鸞擦拭,沈鸞倒是覺得挺有趣,咯咯咯地笑出聲音。
「很有趣嗎?」
聽見有人說話,沈鸞轉過身去,秦戈站在她們後面不遠的地方,眼裡帶著笑看她。
「秦大哥怎麼在這兒?」
「應邀來賞花,不過搬到室內的花哪兒有外面的好看,這不就出來走走。」
秦戈走到沈鸞身邊,「帽子上都落了雪。」
他說著,抬手輕輕幫沈鸞拂去,沈鸞乖巧地低著頭,嘴裡還說著,「撣乾淨了,不然一會兒化了。」
「好。」
秦戈力道極輕地給她撣趕緊,又在她肩頭輕輕拍了拍,一旁紫煙莫名其妙,姑娘肩膀上的雪她都清理乾淨了啊。
「被雪淋了還那麼高興?」
「挺好玩的呀。」
沈鸞又笑起來,「涼涼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忽然落雪。」
「哦,我砸的。」
沈鸞:「……」
她怔怔地抬頭,看到秦戈眼裡閃過的笑意,他從地上尋了一個小石塊,輕輕丟出去,准准地砸中不遠處一棵梅樹的樹幹。
樹枝輕晃,上面細細的雪飄灑下來,雪霧一樣。
「好看嗎?」
沈鸞點了點頭才回神,眼中擺出兇狠,「所以是你弄得我一頭雪!」
「不過我也給你弄掉了。」
「……」
好像沒毛病?
沈鸞鼓了鼓臉頰,才凶了一小下就偃旗息鼓。
紫煙在旁邊無語凝噎,是弄掉就完了事兒嗎?廣陽侯世子是不是閒的?
兩人並肩在園子裡閒逛,秦戈見她手露在外面,快速握了一下又鬆開,「冷嗎?怎麼也不戴個護手出來?」
「出來透透氣,不冷。」
沈鸞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低頭看了一眼秦戈的手,「你不是也沒戴。」
「那是因為,我經常戴的送人了。」
沈鸞頓時覺得自己給自己挖了一個坑,還巨深。
她頭擺正,目視前方,輕輕「哦」了一聲,像這事兒跟她沒關係。
秦戈心裡憋著笑,臉上表情一本正經地問,「你不問問我,送給誰了?畢竟是我貼身之物,這些年一直沒換過。」
沈鸞抬頭就瞪了他一眼,眼裡奶凶奶凶的,直接轉身往回走,「我要回去了,秦大哥自個兒賞花吧。」
秦戈在她身後輕笑出聲,「別啊,我一個人多沒趣。」
「我管你!」
沈鸞腳步停都不停,帶著紫煙一溜煙地沒了影。
小五在秦戈身後伸頭去看,「爺,你把沈姑娘氣跑了還這麼高興?」
「生氣都這麼好看,她要再不跑,我可能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看您現在也沒在控制啊。」
又是摸頭又是摸手的,這還是沈姑娘沒怎麼在意,換成別家姑娘,分分鐘將他當成登徒子。
「我沒控制嗎?我很控制了。」
秦戈特意跑出來見到了沈鸞,心滿意足地回去,也不枉他大冷天兒地來跟那些人賞花。
梅園裡恢復了安靜,沈鸞和秦戈都沒發現,梅園裡其實還有第三個人在。
蕭然慢慢地走到沈鸞站過的地方,腦子裡都是她與秦戈在一塊兒的一顰一笑。
那麼生動自然,巧笑倩兮,會生氣,會凶,會瞪人,會無奈……
這些表情,沈鸞從來沒有在她面前表現過。
她也會笑得可愛溫婉,古靈精怪,但更多的,就沒有了。
蕭然還以為自己是特別的,沈鸞在他面前很放鬆,沒有拘束感,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不像別的姑娘那樣,矜持內斂,半天也說不出幾句話來。
可現在他忽然發現,沈鸞在他面前那麼放鬆,正是因為她對自己沒有任何綺念,所以才不會有害羞的表現。
她喜歡的人,是廣陽侯世子?
一股酸澀的滋味爬上心頭,一點點蠶食著蕭然的心。
與沈鸞有過婚約的是自己,如果沒有退婚這件事,是不是沈鸞那些生動的表情,就會朝著自己展現?
蕭然追悔莫及,但他眼裡漸漸清冷下來,應該,還可以補救,還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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