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陸政所預料的那樣,林誠把合同送到醫院的時候,雲煙看完臉色都變了。
「這是什麼意思?」她壓著怒火,一雙眼睛清凌凌地注視著林誠。
林誠被她看得心虛低頭,連忙解釋道:「雲小姐,這是顧總給你的補償……」
「還真是好大一筆補償啊。」雲煙笑了起來,可是眼底就沒有絲毫笑意,唇角的弧度也充滿了諷刺,「這麼多錢,我是不是該對你們顧總感恩戴德,痛哭流涕?」
林誠急忙道:「雲小姐,顧總不是那個意思……」
「他是不是以為只要有錢什麼都可以解決?所以用錢來打發我。」雲煙冷笑著,一張小臉像是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霜,「但我不是乞丐,不需要他的施捨,也不接受這種侮辱!」
最後兩個字一出,林誠就知道自己這趟任務是徹底完蛋了。
雲煙客氣地把他「請」出去,避免火上澆油,林誠也不敢再亂說話,訕訕地離開了。
林誠灰溜溜地回到顧氏集團,來到顧塵淵的辦公室。
「她簽字了?」顧塵淵抬眸掃了林誠一眼,而後繼續簽文件,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並不在意結果。
林誠垂頭道:「沒有。」
顧塵淵頓時擰眉,耐著性子問道:「是哪裡不滿意?」
「雲小姐不但沒有簽字,而且還很生氣。」林誠深吸了一口氣,一五一十地事情都告訴了顧塵淵,包括雲煙所說的話,更是一字不落。
顧塵淵聽完林誠的話以後,眉頭瞬間皺的更加緊了,形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她為什麼會是這種反應?我從來沒有想過藉此羞辱她。」
「您可能不記得了,雲小姐並不是貪財的人,所以誤會了你的用意。」林誠如此分析道。
顧塵淵頓時成了臉色,「那為什麼一開始你不提醒?」
林誠感覺自己十分冤枉,「我也不敢篤定,所以……」
顧塵淵心中有些不悅,但這個時候也懶得責怪林誠,而是直接問道:「依你對雲煙的了解,她不要錢,想要什麼?」
林誠想了想說道:「大概她想要一個道歉吧。」
「僅此而已?」顧塵淵疑問道。
林誠連忙謹慎的補充了一句,「這也只是我的個人猜測,僅供參考。」
顧塵淵沉默了一會兒,什麼都沒有說,很快就把林誠打發出去。
辦公室里只剩下了他一個人,安靜得針落可聞。
道歉?他真的要對雲煙道歉嗎?
雖然這件事的確是他做錯了,誤會了她,可是……
他堂堂顧氏集團總裁,要向一個小女人低頭,傳出去豈不是要笑掉別人的大牙?
顧塵淵心想,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除非他瘋了。
然而半個小時之後,顧塵淵出現在雲煙所在的醫院大門口,久久沒有邁步。
他一動不動的樣子,就像是一座風化的雕像,臉上的表情更是讓人捉摸不透。
「顧先生,您是有什麼事嗎?」醫院院長抹著額上的汗,小心翼翼地賠笑問道。
「沒事,只是隨便看看。」顧塵淵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院長也不敢再多問,只得討好道:「那您隨便看,雲小姐現在在外面散步呢……」
「散步?她願意出來走動了?」顧塵淵幾乎是立刻問道。
「是的,雲小姐的恢復情況不錯,最近也願意出來透透風。」院長自覺明白了顧塵淵的心思,頓時又補充了一句,「不過剛才她的心情好像不太好,要是顧先生能夠去陪她說幾句話,想必一定能夠讓她開懷。」
然而,他這句馬屁直接拍到了馬腿上。
顧塵淵直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就跟冰刀似的,「你的廢話也太多了,我還不需要你來教我做事。」
他甚至沒有發怒,院長便冷汗直流,連忙道歉:「對不起顧先生,是我自作主張了……」
顧塵淵瞧著他只覺得礙眼,甚至連發火都吝嗇,「好了,收起你的廢話滾。」
院長如蒙大赦,連忙飛快的「滾」了。
誰知道剛走沒兩步,顧塵淵又叫住了他,頓時苦哈哈的停住了。
難不成顧塵淵後悔了,決定要發落他了?
院長心中忐忑不安,下一秒卻聽見顧塵淵問道:「雲煙在哪裡散步?」
院長頓時就悄悄的鬆了一口氣,立刻回答道:「就在醫院的後花園。」
這回卻是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了,生怕弄巧成拙。
顧塵淵得到了答案之後,也沒有再多管他,而是邁著一雙大長腿朝著醫院的後花園方向走去。
直到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院長緊繃的身體才跟著放鬆下來。
真是伴君如伴虎,這位顧二爺果然是京城的活閻王。
顧塵淵很快就走到了醫院的後花園,這裡的花草被打理得很好,倒是有幾分鳥語花香的意境。
他很快就捕捉到了雲煙的身影,目光定住。
不遠處的地方,雲煙穿著一身白色的裙子,正站在花叢前。
她沒有伸手摘花,也沒有低頭去嗅花香,而是靜靜地看著那些五顏六色的花朵,神色不明。
直到有一隻綠色的蝴蝶翩翩起舞,卻並沒有落在散發著香味的花朵上,而是飛到了雲煙的面前。
雲煙伸出手來,那綠色蝴蝶便落在她修長白皙的指尖上,就這樣停住不動了。
她忍不住輕輕勾起唇角,露出一絲微笑來。
顧塵淵盯著那一絲笑意,竟然無法移開目光,就這樣怔怔地看著她。
金燦燦的陽光灑落下來,籠罩著她,為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邊。
此刻的雲煙,整個人像是在發光一樣,有種驚心動魄的美,不似真人。
看著這樣的雲煙,顧塵淵不知心中為何,竟然生出了一絲微末的慌意,唯恐雲煙會在這金燦燦的光暈里消失不見。
他情不自禁的走上前去,腳步聲很快就落入了雲煙的耳中。
雲煙轉身回頭,視線正好與他對上,心口都跟著狠狠一窒,唇角那抹細微的笑意也跟著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從來就沒有出現過。
「怎麼,派人過來羞辱我還不夠,現在親自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