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菟心頭微漾,有些拘謹地朝她微微點了點頭。
「你好。」
崔蕊仍看著她,打量了一會兒,看得於菟頭快埋進胸口,才終於道:「遲樓沒有提起過我嗎?」
「沒有。」
於菟實話實說,見對方面色有些不愉,連忙補充道:「他很少跟我提起自己的事。」
「那倒是,遲樓總是這樣的,他不跟你提,應該就是沒想讓你接觸,不然費這個時間做什麼?」
她心情漸好,伸手抓了抓於菟的頭髮,拿在手裡把玩著,微微有些用力,扯得於菟差點摔倒,只好強忍著低頭不說話。
崔蕊卻道:「這麼說,遲樓也沒有和你說起他的身世?」
於菟茫然地搖了搖頭。
他只知道遲樓和遲方同是兄弟,似乎關係不太好,其他就不清楚了。
遲樓從來沒有提起過。
見狀,崔蕊似乎更加高興,語氣得意。
「我可是都知道的,而且知道得清清楚楚。」
「嗯……」
於菟應了一聲,微微垂下了視線。
遠處有人喊了崔蕊一聲,她才終於鬆開手裡的頭髮。
「遲樓就是這樣,不喜歡和其他人浪費時間,聽說他這幾天經常把你帶在身邊,我還有些擔心,沒想到竟然這些都沒和你說。」
她掩嘴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包轉身,裙角從於菟身上掃過,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轉身和幾個朋友一邊說笑一邊離開。
身材高挑,就算現在天氣冷了,也穿著漂亮的風衣長靴,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身邊朋友簇擁著。
於菟眼中露出羨慕的目光,一直看著人出了門,看不見了,才終於收回視線。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暖和的棉衣,迅速收拾東西離開。
入冬之後天黑得早了,學校外面的夜市開得早了些,尤其是酒吧,於菟才剛走出來,就看到外面燈光璀璨。
雖然天氣冷,卻絲毫沒有阻攔大家的熱情。
「渡口」里音樂聲震天,正式吃完飯的時候,卻已經有不少在舞池裡扭動了。
於菟這段時間都是在這裡和遲樓見面,雖然已經來過好幾次,但還是有些不適應,低著頭快步走進去。
吧檯三三兩兩地坐了人,羅二竟然也在,站在裡面調酒。
周圍光線有些昏暗,看不清人臉。
她站在原地睜大眼睛準備,還沒看清楚,就從黑暗中傳來一個聲音。
「過來。」
還沒等反應過來,腳已經先上前一步,剛走到暗處,一隻手伸過來,輕輕托著了一下她的腰,將人帶到身邊。
今天天氣冷,她明明穿得很厚,隔著衣服,卻還能清晰地感覺到遲樓的動作,暖呼呼的。
她轉頭朝坐在高腳椅上的人看去。
平時她坐著腳都快落不到地的椅子,此時遲樓卻輕鬆地坐在上面,修長的雙腿微微彎曲,似乎還嫌放不下去,搭在地面。
手裡拿著一杯酒,吧檯上淺藍色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
明明什麼都沒做,完全沒道理的,竟更加好看了些。
遲樓把人帶過來,放在她腰上的手停留了兩秒就十分自然地放開了。
「怎麼現在才來?」
於菟不好意思說自己報名了拉拉隊訓練,模稜兩可道:「我去準備運動會項目了。」
「什麼項目?不知道能不能和商學院對上?」徐慶感興趣地湊過來。
於菟臉上莫名一熱,似乎是被他看穿了心思。
正準備解釋,徐慶又自顧自道:「不對,對上了也不行,樓哥根本就不參加。」
「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不想和某人搶風頭?唉,不對,誰樂意和他搶啊?」
他前後矛盾地說著,悄悄看了一眼遲樓的臉色,見他正垂眸看著自己的酒杯,一時間拿捏不清,連忙道:「就是懶得去!」
於菟卻一臉疑惑,正準備詢問,羅二把剛才調好的酒倒出來,一杯冰藍色漸變液體。
瞬間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好漂亮。」
羅二有些靦腆地笑了笑。「送給你喝。」
見周圍的人一臉羨慕,遲樓低聲道:「全酒吧屬他調酒最好喝,這是專門給你新調的。」
這是羅二的天賦,甚至比老闆羅伊還要厲害。
厲害的調酒師能為客人調製個人雞尾酒,融合了這個人的性格特徵和習慣,代表調酒師對這人的第一印象。
以前只是聽說過,沒想到羅二竟然也會。
只是於菟雖然眼睛盯著面前的酒,目光卻有些恍惚,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遲樓身上。
酒吧里十分吵鬧,他不得不湊了過來,嘴唇幾乎貼在耳朵上。
說話,氣流忽輕忽重地噴在耳朵上。
痒痒的,升起滾燙的溫度。
於菟的注意力有些集中不了,下意識地去拿桌上的酒。
沒想到卻被遲樓按下了。
他還湊在於菟耳邊,繼續道:「但是度數太高,你不能喝。」
說完,將酒杯攬到自己面前,朝羅二道:「她不喝酒。」
一口乾了,吩咐:「拿杯牛奶來。」
聲音不大不小,讓周圍的人都紛紛轉頭看來。
沉迷擦酒杯的羅伊偷偷朝天花板翻了一個白眼。
不喝酒?
也不知道當初是誰趁火打劫,把人帶走的?
羅二笑了笑,從柜子里拿出一杯牛奶倒進杯子裡遞給她。
於菟臉上有些燒,不過確實不太喜歡喝酒,點了點頭接下來。
徐慶看著那杯酒進了遲樓的肚子,眼饞。
「於菟的味道怎麼樣?」
通常定製的酒就叫那個人的名字,但乍一聽見這句話,於菟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遲樓輕輕舔了一下嘴角,垂眸看著空了的酒杯,嘴角的弧度若隱若現。
「嗯……」
他是輕輕應了一聲,沒有給出答案。
於菟心裡卻突兀地跳動了一下,埋頭喝牛奶。
徐慶更饞了,轉頭央求羅二。
「也給我調一杯吧,我們認識這麼久,你還沒給我調過呢。」
伸手要去抓羅二的衣服,被羅伊推著腦門推回去。
「滾,連我都還沒有,你來湊什麼熱鬧?排隊去!」
「你都沒有?」徐慶臉色垮下來。「你們是不是鬧矛盾,怎麼連你都沒有?」
羅伊翻了一個白眼,吭哧吭哧擦杯子。
「放屁,我們關係好著呢!」
羅二也跟著點頭,神色乖巧認真。「哥哥的酒我還沒想好,要好好調才行。」
於菟見兩人的關係極好,覺得羅二這個名字和他的性格有些不搭,愣了愣,才終於反應過來這個暱稱的緣由。
羅伊(一),羅二,忍不住笑起來。
遲樓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見人看著杯子傻乎乎的笑,湊上前嗅了嗅,懷疑是不是牛奶里被摻了酒。
「怎麼了?」
「沒事。」
於菟搖了搖頭,想起今天崔蕊說的那些話,才發現自己對遲樓一點也不了解。「遲樓,我從來沒聽你說過你家裡人。」
話音落下,周圍卻瞬間安靜下來。
正在打鬧的羅伊和徐慶兩人停下動作,雖然沒有轉頭看來,但明顯注意力都移到了她身上。
於菟頓時有些緊張,感覺自己似乎不小心踩到了什麼雷區。
正準備開口把這頁翻過去。
遲樓聲音沉沉的,語速很快。
「沒什麼好說的。」
於菟心裡一咯噔。
「對不起。」
遲樓沒說話,把空酒杯往前一推,站起來。
「回去了。」
說完,也沒有去拉於菟,直接抬腳往外走。
羅二連忙喊:「樓哥,你要回去了嗎?崔蕊剛才說要過來呢。」
「她來不來關樓哥屁事?」
徐慶低低罵了一聲,抬高聲音似乎想要調節一下氣氛。「樓哥,你快拉拉兔子,她快被人撞飛了。」
他不是開玩笑,於菟真的快要被撞飛了。
酒吧里的人越來越多,踩著重金屬音樂的鼓點舞動著身體,跟摸了電門似的。
再加上光線暗,誰也不認識誰,扭得一個比一個起勁。
於菟自覺自己惹遲樓生氣了,想要追上去,好幾次都被跳舞的人撞到。
沒往前走幾步,反而快被帶進舞池了。
她掙扎著動了動,回頭見身邊不知何時圍了幾個男人,有意無意地推著她往裡走,心頭一緊。
剛要掙扎,一隻手突然穿過人群,準確抓住她棉衣的帽子。
「讓開。」
遲樓的聲音沉甸甸的,帶著冰冷的氣勢。
幾人回頭看到他,嚇得臉色微變,迅速轉身跑了。
「不要亂跑。」遲樓轉頭朝於菟說了一句,拽著她的帽子,直接抬腳朝外面走去,出了酒吧才鬆開。
抬腳直接朝外面走去。
於菟心裡莫名的慌張,連忙跟上去,知道遲樓還在生氣,一句話也不敢說,乖乖地跟著。
走了一會兒,遲樓猛地停下步伐,嚇得於菟差點一頭撞上去。
連忙緊急剎車,抬頭疑惑地看著他。
「怎麼這麼愛哭?」
背對著她的遲樓突然開口。
於菟後知後覺地眨了眨眼睛,才發現睫毛有些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