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謝景翊一直在注意楊舒清的神色變化,沒有忽略她隱藏極深的心虛,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手握成拳,心底對楊舒清的最後一點憐惜消失殆盡。

  果然……

  教養嬤嬤說過,女子的落紅可以偽造,謝景翊在心裡依舊存著一絲僥倖,現在最後一點僥倖都沒有了。

  想到養父說的『自重自愛』,送給舒清的見面禮,墨玉製成的玉牌,上面刻的『貞』字,還有養母說的『不可與外男來往親密』……

  他就是一個傻子。

  謝景翊眼底一片冰冷。

  楊舒清得知了謝景翊異常的原因後,已經顧不得讓謝景翊為她出氣,她只想將這個誤會解開,可是這個誤會牽扯到男女情事,楊舒清絞盡腦汁,也沒有想出好辦法。

  一個解釋不好,兩人的誤會更大。

  此時的楊舒清還不知謝景翊已經徹底認定了她和秦王有染。

  屋子裡一片靜默,只有彼此的呼吸聲。

  終究是自己喜歡過的女子,謝景翊並沒有離開屋子,甩袖離去,給了楊舒清臉面,但楊舒清卻在想盡辦法消除誤會。

  姜檸寶不知道因為自己這隻小小的蝴蝶煽動,讓一片重生女主復仇爽文朝虐文方向狂奔而去。

  中午的家宴設在主院大堂。

  府里加上新嫁到定國公府的楊舒清一共就五個主子,謝老夫人不願意為了一個不喜的孫媳婦男女分桌用膳。

  謝老夫人坐在上首,下方坐的當然是定國公和姜檸寶兩人,往後才是謝景翊這對新婚小夫妻,姜檸寶暗暗挑眉,謝景翊依舊清冷俊美,但渾身的冷漠氣息益發的重了,楊舒清的笑容嬌艷美麗,略帶一抹嫵媚羞澀。

  但姜檸寶沒有錯過她眼底的陰霾和郁色。

  菜餚陸續上來,謝老夫人先動了筷子,然後黃嬤嬤開始給老夫人夾菜。

  新婦入門的第一日家宴,姜檸寶並沒有讓楊舒清伺候碗筷立規矩,尤其是她發現楊舒清和謝景翊兩天似乎並不如書中那般恩愛纏綿後,更沒有了讓楊舒清立規矩的意思。

  楊舒清也是和老夫人一起用過膳的人,原本她應該妙語如珠討謝老夫人歡心,但今日的她實在提不起興致。

  「景翊,這是你愛吃的脆皮鴨。」楊舒清瞥了一眼對面的姜檸寶,深吸了口氣,溫柔賢惠的給謝景翊夾了一塊脆皮鴨肉。

  謝景翊神色晦暗不明的看著碗裡的鴨肉,最後還是夾起吃了。

  楊舒清笑容更加明媚。

  這是好現象。

  接下來,楊舒清端著明艷的笑容,三番兩次給謝景翊夾菜,謝景翊都給面子吃了下去,看起來就像在秀恩愛。

  姜檸寶和定國公卻給人另外一種感覺。

  一看就知兩人感情極好。

  定國公親自給姜檸寶夾菜,夾的都是姜檸寶愛吃的菜餚,姜檸寶都會給定國公一抹甜蜜的笑容,兩人的互動甜蜜。

  謝老夫人看了頗為高興。

  至於另外一對,謝老夫人懶得理會,他們感情好壞,與她無關,都是養孫子自己的選擇。

  有了這番對照,楊舒清的舉動並沒有達到她想要的效果。

  姜檸寶無語的瞅了一眼對面強行秀恩愛的楊舒清,默默搖頭,看來楊舒清和謝景翊的感情真的出了問題。

  連她都看的出來,這對新婚小夫妻給人的感覺一點都不像互相情投意合成親的人,反而和那些婚前並未見過的未婚夫妻成親當日的情形頗為相似。

  大堂里的婆子和婢女都是人精,顯然也看出了兩人的不對勁。

  謝景翊平日都是自己一個人用膳,今日第一次看到冷漠無情的養父溫柔的給養母夾菜,兩人之間流淌的情意顯露無遺,心裡不自覺的升起一絲羨慕和惆悵。

  在姜檸寶嫁給養父的一個月里,姜檸寶作為他曾經的未婚妻,一直都十分避嫌,從不和他單獨接觸,哪怕遇到他亦遠遠避開。

  謝景翊控制不住的將前任未婚妻與楊舒清比較。

  這一比較……謝景翊更加沉默,突然懷疑起自己的眼光來,以前他滿心滿眼的都是楊舒清,從不在意她以前對他耍的小手段小心思,認為這是她在意,喜歡他的表現。

  但現在……謝景翊忍不住懷疑起來。

  如果秦王沒有娶正妃,舒清還會嫁給他嗎?

  越是深想,謝景翊周身的氣息越是冷凝。

  他身邊的楊舒清臉上的笑容依舊明媚,但仔細看,卻發現笑容有點僵硬,她見謝景翊一直默默吃她夾的菜,卻不給她夾菜。

  委屈,憤怒,不甘……齊齊湧上心頭。

  這一頓家宴除了楊舒清和謝景翊這對新婚小夫妻,大家都吃的挺開心,家宴一結束,楊舒清一離開主院就鬆了口氣。

  姜檸寶回到屋子裡,再也忍不住悶笑出聲。

  「國公爺,我這下真的確定楊舒清和景翊的感情出了問題,真想知道昨晚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姜檸寶笑完,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心。

  定國公眼底上過一絲笑意:「……等查到了告訴你。」

  姜檸寶這下更高興了。

  兩人說了會話,定國公告訴姜檸寶,乾元帝準備選秀納妃,當初乾元帝在未登基時因為身體問題,並沒有娶妃。

  登基後,朝中重臣都知曉乾元帝的身體狀況,並沒有請求乾元帝納后妃,充實後宮。

  後宮並沒有高位分的妃嬪。

  乾元帝選秀的事宜,由定國公開口提議。

  這是乾元帝和定國公商議好的。

  「國公爺,如果聖上下旨選秀的話,估計很多大臣的千金並不願意參加選秀。」姜檸寶實事求是的說道。

  這些朝廷大臣精明著呢,一個無法留下子嗣,活不了幾年的皇帝,誰願意送自己的閨女到宮裡去。

  這選秀估計要黃。

  「在大越朝,只要皇帝下旨選秀,正五品以上官員家中適齡未定親的女子,不論嫡庶都必須參加選秀,不然就是抗旨不尊的大罪。」

  定國公神色冷凝,眉宇間浮現一抹煞氣。

  「可是這樣一來,選上的秀女未必和皇上一條心,萬一皇上身體康復的事暴露出去……」姜檸寶說起了她的擔憂。

  定國公聽到小妻子的話,收斂上了身上的煞氣,低低一笑,告訴了她內幕消息:「檸寶,你放心,其實皇上心裡有數,後位的人選已經定下,這次選秀不過是走個過場。」

  姜檸寶:「……」

  這時,謝七敲了下門,進來稟告公事,姜檸寶頗為識相將定國公送走,然後找來趙管家,給楊舒清準備回門禮。

  這份回門禮,姜檸寶只是按規矩給,讓人挑不出錯來。

  至於謝景翊會不會給楊舒清添加一份回門禮,那是他的事,姜檸寶不在意,她只要準備定國公府給這一份就好。

  趙管家看到夫人給的回門禮單,暗暗點頭,夫人辦事妥當,沒有夾帶一絲一毫的私心,他心裡也放心。

  翌日,定國公上朝提議給皇上選秀一事,眾多大臣們哪怕心裡不樂意,當著定國公的面卻不敢反對。

  畢竟皇帝後宮空虛有目共睹。

  皇帝選秀的事就定了下來。

  有人歡喜有人愁。

  這消息一出,大部分有適齡女兒的正五品以上官員家中一片愁雲慘澹,誰也不願意進宮當命不久矣的皇帝妃嬪。

  最吃驚的就屬楊舒清了。

  又是一件上一世沒有發生過的事,明明上一世乾元帝直到駕崩都未曾立後,這輩子竟然要選秀。

  楊舒清咬唇,腦子裡一片亂鬨鬨的,總覺得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掌控……忍不住派人去找秦王打探消息,看是不是出了變故。

  一直關注楊舒清的姜檸寶暗暗搖頭。

  這楊舒清和謝景翊的感情出了問題,不想著怎麼和好,還有閒情去關注其他事,簡直令人無語。

  「夫人,奴婢探聽到錦華院的下人說大少爺和大少夫人昨夜並沒有叫水,早晨亦沒有。」春喜一邊打著扇子,一邊小聲的說道,語氣掩飾不住的幸災樂禍。

  姜檸寶瞪大眼睛,滿臉的不可思議。

  「春喜,你確定消息屬實?」

  春喜連忙點頭:「夫人,他們都是大少爺的心腹小廝,說出的話肯定是真的,可惜咱們在錦華院並沒有人手。」

  姜檸寶:「……」

  這下問題真的大了。

  明明洞房花燭夜後,黃嬤嬤收到了落紅的帕子,落紅的帕子難以作假,這證明楊舒清和謝景翊是圓了房的。

  謝景翊應該沒有問題。

  姜檸寶也不會懷疑男主那方面有問題,據定國公告訴她的消息,貌似謝景翊曾詢問過他的教養嬤嬤一些問題。

  這些問題都和女子的初次有關……

  姜檸寶將這些問題仔細的琢磨過後,立即發現了蛛絲馬跡,腦海中浮現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應該是女主楊舒清床笫經驗豐富引起了謝景翊的懷疑。

  姜檸寶一想到這個最可能的原因後,再也忍不住悶笑出聲。

  如果真的是這樣,樂子大了。

  誰叫楊舒清和秦王走的這般近。

  謝景翊估計以為自己頭頂一片大草原,心裡不知怎麼膈應呢。

  當天晚上,一番歡愉過後,姜檸寶將自己的猜測當笑話說給定國公聽,誰知定國公竟然當了真。

  決定明日詢問謝景翊。

  姜檸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