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拂知道馮氏在乎的是什麼,無非就是個面子。
她款款一笑:「這扇框是我托人重金打造的,用的確實是最好的材料和手藝,扇面嘛,上面的花是我隨手塗鴉,登不得台面,讓幾位夫人見笑了。」
一旁靜立著的青黛心中沒忍住吐槽,裝還是她家姑娘會裝。
明明是費了心思練習了好多次才畫出來的,卻說是隨手塗鴉,杯子都沒她這麼會裝。
蕭辰也笑而不語,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
幾位夫人十分訝異。
「這是你親手畫的?」
「難怪蕭夫人誇你丹青一絕,隨手塗鴉都能夠畫得如此靈動,真是叫人望塵莫及。」
「不瞞你說,在見你之前,我還以為你是一個粗鄙之婦,卻沒想到有如此深的誤解,想來之前京都的傳言都不是真的吧?像蕭少夫人這樣玉質蘭心的人物,定然不會混跡於賭場。」
雲拂淺笑:「傳言是真是假,幾位夫人心中自有判定,也不必我多說了。」話不能說死了,以後才有還轉的餘地。
見唐夫人仿佛有話說,雲拂先發制人,道:「不過我聽聞唐公子有這方面的愛好,上次還輸了三……啊,我好像失言了,像這種不知真假之事,不提也罷。」
唐夫人即將到嘴邊的話又給憋了回去。
她家老爺只是一介太倉令,每個月的俸祿也就幾十兩,若是讓人知道她兒子一天之內就輸了幾千兩銀子,還不得讓人抓住把柄,說她家老爺搜刮民脂民膏。
一旦她開口,她敢保證,對面這個牙尖嘴裡的人會把她兒子那些破事全部都像倒豆子一樣倒出來,得不償失。
不光不能說,還得陪笑:「是啊,傳言而已,不必置喙。」
馮氏詫異,之前在她面前嘲諷譏笑的唐夫人,怎麼到了自家兒媳婦面前乖得跟只小貓似的?
這鎮場子的本事,她自愧不如。
幾人正說著話,那邊姚祁已經集結了眾人的評判,將這次的幾幅佳作選了出來。
其中有書法,有詩作,有丹青。
高高懸掛於台上。
選出來的都是眾人認為最好的作品,即便沒有拔得頭籌,也能夠吹牛好一陣子了。
馮氏一眼便看到了雲拂的作品。
忍不住拔高嗓音道:「萱兒,那就是你畫的江山寒梅圖吧,果然不俗,被挑選了出來!」
唐夫人沒想到雲拂的話還真被選中了,心中很是不服氣。
明明只是一個混跡賭場的粗陋婦人,卻非要裝高雅,這畫肯定是她請人畫的,絕不是她親手所作。
剛才團扇上面的畫作,肯定也是為了往自己臉上貼金胡亂說的,她才不相信她有這種水平。
她冷笑一聲:「呵,可能蕭少夫人還不知道書畫大會的規矩,一旦被挑選出來,得當場作一幅作品,我看蕭少夫人還是趁此刻趕緊逃吧,免得到時候鬧笑話。」
未待雲拂說話,不遠處又走出一人。
「唐夫人,我看您也不必勸她了,她是不撞南牆不回頭,此等沽名釣譽的人不值得咱們費心。」
來人是于思婉。
自從上次被她家老爺教育之後,她沉寂的一段時間,沒有到處招搖了。
不過,並不代表她會安安分分待在家中。
她已經派人快馬加鞭去醴陵了解了一下司徒萱的情況,就為了以後能夠更好的對付她。
憑她這樣的低賤身份,居然敢和她作對,她一定要讓她此生都沒有好日子過。
而這一趟,收穫頗豐。
她得知司徒萱所拜的丹青大師實際只是一個給人畫像餬口的普通畫師,不但沒有名氣,還沒有平日裡文人有的骨氣。
只要給錢,就能夠替人畫畫,畫什麼都行。
這樣的逐利之輩,教出來的徒弟怎麼會有風骨,這幅被姚太傅選中的畫,定然是她找人代筆。
唐夫人見終於有和她同一個鼻孔出氣的人,內心十分激動。
故作淡定道:「何夫人所說極是,本是我多事了。只是我想著平日裡與蕭夫人交好,好心提醒她一番,免得被蒙在鼓裡,到時候丟了整個定遠侯府的臉面。」
馮氏皺眉:「你這話是何意?!」
唐夫人只是單單的不想讓她得意,猜測雲拂是找人代筆,但于思婉就不一樣了,她可是掌握了司徒萱不少真實情況,底氣十足。
她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嗤笑一聲:「蕭夫人,您恐怕還不知道我的身份吧,其實我是您兒媳的表姐,小的時候我們還一起玩樂過呢。那時候的萱兒妹妹安靜內斂,不過很愛跟在我身後,若是得了我送給她的一支珠花,得高興一兩個月。」
雲拂心中小人暗自翻了個白眼,淨會往自己臉上貼金,誰稀罕她的東西?
「後來萱兒妹妹去了醴陵,我也派人關心過她,聽說十幾歲時跟了一個當地的畫師學畫畫。您知道是什麼樣的畫師嗎,就是那種在外面擺攤給人畫像的,幾十個銅板畫一幅像,還得點頭哈腰感謝主顧的恩賜。也不知道跟著這樣的畫師學習,能夠畫出什麼好作品來。」
說完之後,掩扇一笑,眼中滿是譏諷。
馮氏算是聽出來她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說雲拂這幅作品並不是她親自畫的,她沒得這個水平。
她略帶懷疑看向旁邊的人。
前些日子一直聽說她和蕭辰兩人關在書房中準備這次荷花節的作品,不可能是找人代筆呀!
可于思婉這話說得是有鼻子有眼,看著也不像是假的。
她猶豫了。
要是現在轉身離開,最多也就是被在場的這幾個嘲諷幾句,以後避開她們走便是。
可若是真等雲拂上台,畫出的作品卻和展示的完全不一樣,那就是貽笑大方了。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落在身上時,雲拂從容一笑。
「表姐,要我怎麼說你呢,你就是狗嚼大糞,一張臭嘴。」
眾人一臉嫌棄,仿佛真聞到了什麼。
「我家是皇商,難道缺銀子嗎,要你的一支珠花能讓我高興一兩個月,臉怎麼這麼大呢?」
雲拂摸了摸頭上用金子打造的珠翠步搖:「我的首飾,怕是表姐這輩子都夠不上。」
于思婉的臉頓時綠了。
雖然她生在進士之家,在尋常人眼中地位不錯,但若論銀子,確實比不過司徒家這種商戶。
小的時候,每每去姨夫家,她都十分羨慕司徒蕊的衣料首飾,雖然以他們家的地位不能夠招搖出門,但在家裡走走也是好的,可以滿足小女孩的虛榮心。
也正因為如此,她總是想和司徒蕊過不去,仿佛只要她欺壓在她頭上,自己就能夠高人一等,找回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