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也同騎過一匹馬，可如今的心境不同，路上的風景也不同些。
短短的一段距離，因周圍風景美好，走得格外慢。
有老百姓路過瞧見他們，停下來觀看。
「聽說那位戴著面具的就是少君，這次來我們姜州賑災的也是他。」
「剷除了黎靳那個大貪官，簡直是大快人心！」
「那少君前面的那個就是少君妃了？」
「是吧，之前領糧食的時候我見過她，雖戴著面紗，眼睛卻格外好看，笑起來像天上的月亮一樣。」
「少君與少君妃兩人很秀恩愛呢，還同騎一匹馬。」
……
議論聲多了，有些話也傳入他們兩人的耳中。
聽他們提到面紗，慕玄清也很是疑惑：「你為何又戴著面紗了？」
她的臉根本就沒有見陽光就會潰爛的症狀，他不明白她為何始終不願意以真面目示人。
雲拂咬了咬唇，不知道要如何解釋。
她不想太多人看到她的臉，她還計劃著以後離開少君府的。
讓聞炎陵慕知初他們看到是迫不得已，他身邊的蘇木蘇葉也是，如今有條件，她想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這樣的理由顯然不能夠告訴慕玄清，於是她繼續瞎編：「從小習慣了。」
「嗯？」
「就是吧，我從小長得特別美，總是會引來各種各樣的麻煩，所以我爹娘為了避免麻煩，就讓我一直蒙著面。這一蒙就是十幾年，偶爾將臉露出來，還挺不習慣的，所以我又給蒙上去了。」
慕玄清低頭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無奈笑了笑。
既然她不願意說，他也不強求。總有一天，她會將她所有不願意示人的秘密告知於他。
回到府中，雲拂幫慕玄清仔細檢查了一下身子，越檢查臉色越難看。
「怎麼回事，你體內的毒素怎麼突然蔓延得這麼快了？」
這些日子忙於奔波，都沒有來得及查看他的身體。
慕玄清也沒有注意這些，此刻低頭看去，前些日子那場大戰之後留下的傷口，上面全部都開起了「青花」。
他眉頭皺了皺。
「許是那次被黎靳圍剿動用了不少內力，才讓毒素蔓延得更快了。」
雲拂蹲下身子仔細查看，手指從那一朵朵「青花」上划過。
「早在你受傷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的，那時候沒有幫你及時制住。現在已經蔓延到了全身，若是再研究不出解藥，只怕性命不保。」
她急得眉毛鼻子皺成了一團，將男人翻來覆去一遍一遍查看。
男人看著她著急的樣子，自己也著急，還生出了一絲害怕。
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卻不能夠陪她走下去。
「你前幾日是不是發作過？」
雲拂突然抬頭詢問，讓慕玄清有些心虛。
他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孩子，點了點頭：「前幾日半夜確實發作過，可我見你白日裡十分勞累，便不忍心去打擾，而且我當時以為是舊傷復發而已……」
「所以你就生扛了過去？！」雲拂聲調高了幾個度。
此刻的她很生氣，她這麼絞盡腦汁想著幫他解毒，他自己卻不看重自己的身體，不舒服了也不告訴她。
「你每次有什麼事情都自己硬扛，你這條命還能夠扛多久？！要是上次受傷的時候讓我幫你查看一下，也不至於如今到了這種地步！即便是前幾天你發作的時候告訴我，我也能夠儘早想辦法。你就算自己不想活，也要想想天官，想想你父君，想想那千千萬萬的百姓。你怎麼能如此不惜命呢？！」
雲拂一口氣將心裡的怒火全部都發泄了出來。
發泄完之後，她又覺得不應該這樣對他，他現在是病人，此刻是最需要呵護安慰的時候，她卻給他劈頭蓋臉一頓罵。
又氣憤又心疼又自責，這種矛盾的心理讓她覺得憋屈得很。
一憋屈，眼淚不自覺地充斥著眼眶，在裡頭打著轉，好像隨時都會掉下來。
罵人給自己罵哭了，這個騷操作，雲拂自己也不能夠理解，還覺得十分丟臉。
轉身就要走，打算躲在角落裡平復一下心情。
卻被慕玄清一把撈入懷中。
他下巴輕抵著她的頭頂，輕輕摩挲：「對不起，是我的錯，讓你擔心了。」
剛才她所有情緒的轉換都落在他的眼中，他從沒想過她會如此在乎他，因為他的毒性蔓延而急得掉眼淚。
若是他真的撐不下去，他亦會覺得遺憾。
從前對她好，是因為她適合當天官的母親，她性子夠強，能夠保護她。那時候的他已經做好了離開這個世界的打算。
可如今，他卻捨不得了，他想要活下去。
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了好一陣，懷中的人兒終於平靜了下來。
他低頭看著她：「好了好了，不哭了。從今日起，我會全力配合你治療，也會寫信給我那個朋友，詢問他那裡的進展。他說過，只要找到他師父，就一定能夠解了我體內的毒。」
雲拂淚眼婆娑從他懷中抬起頭來，像一隻軟糯的小貓咪。
黏糊糊道：「你那什麼朋友呀，師父有這麼厲害嗎？」
「確實很厲害，實不相瞞，我之前受過一次很嚴重的傷，宮中所有太醫都束手無策，就連我父君都以為我沒救了，是我那個朋友的師父將我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哦，那確實挺厲害的，不過我師父要還在世，說不定比他更厲害。」
慕玄清笑了笑：「我相信。」
「我怎麼說什麼你都相信，你就不懷疑我是在吹牛？」
「至少從你和我朋友身上看，你比他厲害。」
雲拂被他逗笑了：「你的朋友知道你這樣說他嗎？」
「即便是當著他的面，我也會如此說。」
經過這一番閒聊，雲拂心情已經好了許多。
從他懷中掙開，抹了抹眼角的淚痕，道：「好了，不說了，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幫你控制毒素繼續蔓延，能爭取一天是一天。你之前不是說過你那個朋友處理完事情之後就會過來嗎？到時候我們一起研究一下藥方，可能會更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