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能夠看到久經沙場的將軍健碩肌肉,結果蘇葉不知道從哪兒搬來了一扇屏風,將她的床擋得嚴嚴實實。
「小氣。」雲拂輕哼一聲,繼續閉眼休息。
慕玄清進入水中之後,一段時間沒了動靜。
漸漸的,有壓抑不住的低吟,仿佛極其痛苦。
蘇葉在一旁小心看著,從他緊皺的眉頭可以看得出來,浴桶中的那個人有多難受。
雲拂張開一隻眼偷偷瞄著。
他才剛救了她一命,她是不是得還個人情?
「光是藥浴並不能緩解多少,得配合針灸引導放毒血,才能得到較好的控制。」
蘇葉嚇了一跳,他根本沒注意雲拂是何時來到的浴桶旁。
「少君妃,請止步。」他立即伸出胳膊阻擋。
不小心碰到了雲拂的傷處,惹得她一聲低哼:「動作能不能輕點?我受了很重的傷。」
蘇葉連忙後退一步,表情有些無措。
看嚮慕玄清,他微微睜開了眼,卻並沒有說什麼。
「蘇葉,去把我的那個小箱子拿過來。」雲拂伸手指了指自己隨身物品放置之處。
蘇葉卻並沒有動彈。
某女輕輕嘆了口氣:「蘇木比你可愛多了。」
她朝外喊了一聲:「半夏,進來。」
一直低著頭沒吭聲的慕玄清終於開口:「蘇葉,去將她的箱子拿過來。外人,不得入內。」
「是。」
半夏依舊被人攔在了門外,很快,蘇葉將小箱子放在一旁案上。
雲拂掏出鑰匙,打開。
從裡頭拿了一副金針出來。
蘇葉瞳孔立即放大:「少君妃,您這是要……?」
雲拂抽出一根金針,慢條自理道:「說了他的毒得配合施針才能夠控制。」
「您不能……」還沒來得及阻止,雲拂一根針已經扎了下去。
慕玄清眉頭微微皺了皺,卻並沒有說什麼。
他其實早就想探一探雲拂的底細,能夠通過把脈就能夠看出他中了毒,醫術絕對不是像她所說的那般只是跟著赤腳醫生學了點皮毛。
可還是有些意外,她居然懂針灸之術。
慕玄清沒有發話,蘇葉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緊緊盯著雲拂的動作,一旦有不對勁之處,立即將她制服。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慕玄清被紮成了一個刺蝟。
雲拂的眉頭也越皺越緊。
「你所中之毒可不常見,不知剛中毒時是什麼症狀?」
慕玄清痛苦緩解了不少,只是還在震驚於她的手法不比康承澤差,便未吭聲。
如今聽到這話,心中疑惑更多。
「你到底是何人?」他低沉著嗓音問。
雲拂知道自己拿出金針之時,便會惹他懷疑,可沒關係,只要沒有利益衝突,懷疑就懷疑,反正再過兩個月她就不在這了。
「我是須風前來和親的天女啊,少君,這話你已經問了多遍,再問就沒意思了。」
她繞到慕玄清的前方,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如果少君不願意說,那就取下面具給我仔細瞧瞧。我猜,少君臉上的痕跡最能體現中毒的症狀。」
她伸手去揭,卻被慕玄清緊緊抓住手腕。
傷口的撕裂感再次傳來。
「痛……」
慕玄清想起她剛受了很重的傷, 眼眸微垂,將她放開。
「你有些放肆了。」語氣中是警告。
雲拂撇撇嘴,不以為然。
剛才嘗試著去揭他的面具,也只是想要轉移話題而已,她料想到了這個結果。
「不看就不看,小氣。」
她並不是非要幫他解毒,只是想著他救她一命,總要回報點什麼。
以後再不相見的人,不想欠人情。
既然他不信任她,拒絕了她的好意,那她也不強求,就當她還過他了。
剛轉身,又聽到慕玄清道:「當時我臉上有一道刀傷,中毒之後,傷口周圍迅速出現青色斑紋,四散開來。」
雲拂沒有想到他會說。
她回頭:「呈什麼形狀?」
「似草亦似蟲。」
雲拂震驚:「難道是……五蟲五草毒?」
五蟲五草毒並不是一劍封喉的毒藥,剛中毒也並不會有所體現,會潛伏在人體內,損耗經脈,最後虛弱而亡。
但如果當時中毒之人身上有新傷,便會體現在傷口之處,更容易發覺。
剛才施針時,雲拂仔細觀察了一下慕玄清手臂上的青色痕跡,並未看到特殊的紋路。
他這種情況,想來是在中毒之後被人迅速將毒引導封閉在了左臂,以此延緩毒性攻心。
可即便如此,也依舊會蔓延,如今還只是手臂,等到全身時,就說明他這條命到頭了。
「你聽說過這種毒?」慕玄清抬眼,眸色晦暗不明。
確如她所說,這種毒十分罕見,就連康承澤也一時沒有認出,只做了緊急處理,後來回山莊翻遍了醫書才確認。
而她,居然脫口而出。
「曾經偶然在一本醫書上看見過。」雲拂面不改色,仿佛在說很尋常的東西,「這種毒並非出自於中原,而是西域,所以很罕見。而解毒的方法也不複雜,只需要確認裡面是用的哪幾種毒草與毒蟲,研製出同毒藥同等的分量,以毒攻毒便可。只不過……其中一味毒蟲毒草一旦弄錯,便會立即讓人斃命,再無挽回的可能。」
房中寂靜良久。
慕玄清突兀一聲輕呵:「你懂得倒是挺多。」
從前神醫谷和百草山莊的醫書都歸入了康承澤的憶雲山莊中,他還得翻遍典籍才知曉,她卻能信手拈來。
說她只是一個普通的獵戶之女,打死他都不相信。
不過,她並非蠢笨之人,明知道會惹他懷疑而自爆,無非就是一個目的,證明她心胸坦蕩,想要博取他的信任。
看來她是真的很想留在少君府。
「見過太后娘娘,君後娘娘。」門外突然傳來動靜,是半夏和蘇木的聲音,「少君和少君妃已經休息,可能無法……」
「營帳里燭火不是還亮著?哀家實在放心不下,想親自看看。」太后面上滿是擔憂,君後在旁安靜攙扶著。
「可是……」
「怎麼傳來這麼濃重的藥味?少君妃是否傷得特別嚴重?快讓開,哀家要進去看看。」
裡頭兩人對視,蘇葉也慌亂往門口走去,試圖阻攔,慕玄清的情況不能夠讓他人知曉。
「來不及了。」
雲拂望了一眼門口,迅速將外衣脫掉,抬腿跨入了浴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