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官想要站起身將自己的座位讓給雲拂,被慕玄清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坐好,不要亂動。」
雖說慕天官十分受寵,平日裡也比較調皮,但慕玄清這個父親在她面前還是有絕對的威懾。
她委屈憋了憋嘴,一動不敢動。
雲拂知道慕玄清身邊有其他女人,不樂意娶她為妻,所以才在這麼重要的場合給她一個下馬威,為的就是讓她知難而退。
可她若按捺不住當場發作,毀了這門親事,說不定會被燕赤君上送給其他人。
與其送給其他人,不如待在他的身旁,至少他不會動她,相對安全一些。
她朝他行了個禮。
「既然少君不願我坐在身旁,我絕不忤逆少君之意。」
她款款朝旁邊桌子走去,問道:「不知這位公子,身邊位置可有人坐?」
她不清楚眼前這個人的身份何如,可至少看起來比慕玄清這塊冰塊要顯得好說話一些。
慕知初微微一愣,搖了搖頭。
雲拂回以一個淺笑,在他身旁從容坐下。
在場所有人都驚呆了。
少君妃怎麼如此恬不知恥,居然坐在別的男子身邊,關鍵這個男子還是少君的侄子。
這把少君的臉面往哪放?!
雲拂聽到後面的談論,才知道眼前這個清風霽月般的白衣男子是慕玄清的侄兒,只是看上去比他差不了幾歲。
她心中並無波瀾。
誰讓慕玄清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下她的面子,那她也得讓他丟丟臉。
兄弟也好,侄子也罷,她都不管,反正她只是一個鄉野長大的女子,不懂規矩也是正常。
整個場面低低沸騰,只有慕玄清和雲拂兩人坐得筆直,目視前方,仿佛這一切與他們無關。
慕知初起初還有些渾身不自在,一直端著面前的酒杯喝著。
瞟眼看見兩位當事人都比他淡定,他便也不放在心上了,從容了不少。
倒是太后眉頭狠狠皺了皺。
剛剛囑咐她的話怎麼就忘了?她這樣做,如何能讓他接納她。
慕天官拉著慕玄清的衣袖小聲撒嬌:「爹爹,讓娘親坐過來吧……」
慕玄清夾了一塊糕點塞入她的嘴中:「莫要多話。」
雲拂心中冷哼。
很好。
最好是在她離開少君府前的這些日子,兩個人都井水不犯河水,一句多話也不用說。
君上和君後端坐在上位。
兩人並不如太后那般和善,特別是君後,嚴肅不少。
「此次設宴,一來是犒賞三軍將士,二來則是給須風使者接風洗塵。」
此話一出,底下便傳來嘲諷聲:「他們算什麼須風使者,只不過是手下敗將而已。君上,依微臣所見,犒賞三軍將士才是重中之重,須風使者大可不必理會。」
「就是,這個天女還蒙著個面紗,連面都不敢露,一看就是須風小國的作風。」
「誒,話不能這樣說,說不定人家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呢。哈哈哈……」
……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皆是嘲諷,跟著雲拂來的須風使臣屁都不敢放一個,只能夠尷尬陪笑。
須風這幾年來連連戰敗,早就沒了曾經的傲氣,他們只希望能夠順利完成任務平安返國。
接二連三的嘲笑聲中,突兀響起了一個清麗的聲音。
「這就是所謂的大國風範?」
「什麼?」所有人目光都在尋找這個聲音的來源。
雲拂緩緩站起身,輕輕柔柔道:「早就聽聞燕赤君明臣賢,民風淳樸,且有海納百川兼容並包的氣度。不懼強,不凌弱,有著大國風範。我一直心之嚮往。可如今一見,大失所望。」
本是不願意出這個風頭的,可那些人話說得太難聽,雲拂實在忍不住。
之前開啟嘲諷模式的大臣聽到這話,略帶尷尬閉上了嘴。
雖說須風是戰敗國,但這種場合畢竟是兩國邦交,他們如此咄咄逼人,未免顯得小肚雞腸,失了風度。
燕赤君主慕邈難得表情有所變化,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我燕赤為禮儀之邦,更是中原大國,自然不會恃強凌弱。他們許是吃多了酒,言語放肆了些,確有不妥,還望須風使臣念及兩國友好,莫要計較。」
他舉起酒杯,面向底下眾人:「為兩國友好,當浮以大白。」
慕邈主動為他們挽尊,底下的眾使臣連忙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此事就此打住,無人再提。
雲拂坐下,也同樣飲了一杯酒。
慕知初偏頭看著她手中見底的酒杯,忍不住小聲道:「嬸嬸好酒量。」
雲拂偏頭回以一笑。
自始至終,只有慕玄清的目光未偏未倚,沒有停留在雲拂身上半刻。
接著,慕邈轉到了此次大軍凱旋的話題。
底下有大臣疑惑:「既是犒賞三軍,怎的不見我們的英武將軍穆大人?他可是我們燕赤最大的功臣!」
「是啊,穆將軍有戰神之稱,只是一直待在軍中未曾見過真容。微臣實在有些好奇,今日怎麼不見人影?」
……
眾人議論紛紛,還時不時扯著脖子朝門口張望。
慕邈的目光落在慕玄清的身上。
「玄清,他們都想見你,你來說兩句。」
此話一出,全場震驚。
大軍凱旋的時候,還以為走在最前頭的那個大將就是鼎鼎有名的穆將軍。
卻沒想到居然是對外稱病幾乎沒有露面的少君。
除了皇后等少數幾人之外,其餘人都不敢置信。
包括雲拂。
慕玄清站起身:「兒臣不過是為父君盡忠盡孝,這是兒臣的本分與職責,不敢邀功。兒臣只有一求,望父君能夠體恤那些戰死戰傷在沙場的勇士,好好安頓他們的家人。」
慕邈眼中滿是欣慰:「你所言正是孤之所想,你放心,那些為了燕赤流血的勇士,孤會一一嘉賞。」
慕玄清謝過,淡然坐下。
議論聲依舊沒有停止。
更有之前沒有把慕玄清放在眼中的大臣,帶著滿眼崇拜的神情舉杯,非要敬他一杯。
慕玄清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一副冷凍了千年的冰塊模樣,卻還是舉起手中的茶杯回敬。
雲拂忍不住側目,難怪從他身上感受到了肅殺之氣,這幾年來一直混跡在戰場,手中不知道染了多少鮮血,氣質自然冷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