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佳佳話落,樓上瞬間寂靜。
黎溫蕎心裡「咯噔」一下!
結合葉南之最近的狀態,他這舉動不得不讓人往最壞處想!
「這可怎麼是好啊!」樓上傳來葉夫人慌張的聲音。
黎溫蕎想都沒想直接沖了上去。
葉夫人握住她的手,聲音顫抖,「溫蕎,快想想辦法!咱們快去找找他!」
沒一會兒,整棟別墅的人都散了出去,分頭去找葉南之。
黎溫蕎邊打電話邊從車庫開出一輛車,然而聽筒傳來的只有「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眼見著葉夫人上了一名保鏢的車,黎溫蕎便沒再耽誤時間,開著車衝出了大門!
她開車技術不好,此刻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她手握方向盤,漫無目的地循著一條條路找著。
她撥出葉寒西的電話,響了好久才接起。
「寒西,南之不見了!黎佳佳說他走的時候只拿了水果刀!」
「我已經知道了。」電話里傳來了葉寒西沉穩的聲音,「我已經派人去找了,你別管了。」
黎溫蕎吸了吸鼻子,「知道了。」
掛掉電話,她胸腔漫上一陣酸楚。
她對葉南之雖是沒有男女之情,但總歸是像最好的朋友一樣相處了很多年,葉南之也曾在她最灰暗的時刻給過她一束光。
雖然有過失望,痛恨,但感情哪是輕易說得清楚的,尤其是她這些年經歷了這麼多,他倆又有著這麼複雜的關係……
如果,如果葉南之出了意外,她不可能沒有一絲愧疚地繼續生活!
她在想,如果從一開始就拒絕了葉南之的追求,那之後的這一連串的事情,是不是都不會發生?
胸腔一陣顫抖,黎溫蕎忍著心間的酸澀,努力睜大雙眼看向窗外。
每看到一個單獨的身影,她都會反覆確認,而那背著書包剛下晚自習的高中生,更是刺痛了她的雙眼!
她腦海不禁閃過念書時和葉南之相處的點點滴滴……水果刀,水果刀?!
黎溫蕎一腳踩下剎車,她突然明白了什麼!
她打轉方向盤,向著城東的方向駛去,心裡默默祈禱著不要猜錯……
周圍越來越空曠,道路兩邊只剩一排排樹和隔了好遠才能看見一簇的路燈。
天上繁星閃爍,皎潔月光下,一切宛如幾年前的那個春天。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黎溫蕎終於看見停在湖邊的那輛黑色布加迪。
她長舒口氣,一路的焦灼終於有了著落。
她把車停在湖邊,強行讓自己鎮定了會兒才下車。
不遠處,一個落寞的身影坐在湖邊,身後擺滿了酒瓶。
他弓著背,像是在沙子上勾畫著什麼,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好長……
黎溫蕎悄悄走近,在他身後停下。
大概是察覺到了身後的人影,葉南之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
只見葉南之一手夾著煙,另一隻手拿著水果刀,沙子上是他畫下的卡通娃娃,一男一女,和當初一樣。
黎溫蕎視線停留片刻,強忍著鼻間的酸澀擠出一抹笑。
「隨便撿個樹枝就可以,幹嘛非要拿刀子。」
葉南之掐滅菸蒂,呼出一團白霧。
「你說的,樹枝容易折斷,刀子結實。」
想當初,她隨便感嘆了一句想要看海,可江城沒有海,於是葉南之打包好零食,帶著她來到這片湖。
他說,這湖邊有沙子,看起來和沙灘一樣,還安靜,你就當它是海。
葉南之還說,等我們高中畢業了自由了,我就帶你去看海。
可直到他倆分崩離析,葉南之都沒帶她去看海。
她記得,她當時隨手撿起一根樹枝想在沙子上畫畫,然而沒畫幾下樹枝就折斷了。
於是她隨手拿起葉南之打包水果時帶來的刀子,在沙子上胡亂勾勒起來。
起初葉南之怕她傷到自己不讓用,到後來索性從她手中拿過刀子,他給她畫。
他先畫了黎溫蕎,又畫了自己。
畫好之後,他拿出那像素不太高的手機拍了張照,說要做手機壁紙。
然而沒過多久,照片模糊了,手機也徹底壞掉了。
黎溫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從他手裡拿出水果刀,又將身後的酒瓶收起來,一同扔進了垃圾桶。
她折過身,再次走向葉南之。
「回家吧,大家都在找你。」
葉南之坐著沒動。
黎溫蕎深吸口氣,「別再糾結於過去了,如果一切都能改變,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會認識。」
葉南之把臉埋進膝蓋,肩膀一下下起伏著。
好半晌,他重新抬起頭來,漫無目的地望著湖面,「我恨自己,恨自己當初為什麼那麼懦弱,恨自己明明說了要放下卻遲遲放不下,更恨這個世上為什麼會有我的存在!
從前是我單純,以為葉家的少爺沒有得不到的東西,而事實是,這榮華富貴都是用身不由己換來的!」
說著,他抓起一塊石頭狠狠地拋進了湖裡!
湖面濺起的水花好似砸在了黎溫蕎心上。
黎溫蕎望著湖面,回想起在醫院裡他和葉夫人的對話,她明白,令他糾結的還有葉夫人強加在他身上的「責任」。
片刻過後,黎溫蕎緩緩開口。
「南之,你能享受榮華富貴已經超過這世上99%的人了。事實上是,無論貧富,幾乎所有人都身不由己。
人生本就是一場修行,看開了,熬過去,生活或許不會有太大改變,但你能發現它也有好的一面;看不開,熬不過去,只會將你的靈魂囚禁起來,永遠得不到疏解。」
黎溫蕎俯下身,輕輕撫了撫他的肩膀,「南之,放下吧。好好生活,嗯?」
黎溫蕎話落,葉南之忽地站起,他轉過身狠狠地將她攬進了懷裡!
濃重的酒氣噴灑在側臉,黎溫蕎本能推開!
可幾滴熱淚砸進她的衣領,她瞬間僵硬,推在他胸膛的手也停了下來。
「道理我都懂,可我做不到……」葉南之伏在她肩頭,整個人都在顫抖。
害怕他太過激動,黎溫蕎一下下拍著他的背,「先跟我回家,好不好?」
葉南之搖了搖頭,他直起身,猛地捧住黎溫蕎的臉,低頭就要吻上去!
黎溫蕎條件反射抬起手,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啪——」
清脆的響聲在一片寂靜里格外響亮!
「葉南之!你清醒一點!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哪還有當初的半分意氣!」
黎溫蕎大口喘著氣,心中滿是失望與憤怒!
葉南之偏著臉,濃重的血腥味瞬間在口中瀰漫。
他承認,這一巴掌確實打醒了他。
他看著黎溫蕎,正打算開口,一道黑影突然沖了過來!
沒等他看清楚,耳邊一陣風聲,一記拳頭揮向了他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