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夫人察覺到他面色僵硬，回過頭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然而門外什麼都沒有。
好一會兒，門把手輕輕轉動，門縫裡探進半個身子。
「南之，你好點了麼？」
見是黎溫蕎，葉南之的怒氣一點點消散。
他淺淺汲了口氣，「沒事了，就是頭有點暈。」
黎溫蕎走到他身側，「寒西今天本來心情就不好，不然他不會那麼衝動。」
葉夫人抓起黎溫蕎的手，輕嘆口氣。
「是南之拎不清，怨不得別人。不管今天他說了什麼，你別放心上。好好和寒西過日子，嗯？」
聽她這樣講，黎溫蕎胸口一陣酸脹。
葉夫人不知道，讓她看清真相的，絕不只是葉南之的幾句話，而是她站在窗前看到的那兩道身影。
他們站在一起，看起來是那樣親昵。
而那感動了她的各種事情，竟然是一場戲，一場被人演剩下的戲。
即便他們沒住在一起，又能說明什麼呢？
黎溫蕎回握住葉夫人，「媽，我知道您在擔心什麼。您放心，過完這陣子，我會用最低調的方式，給足葉家顏面。」
葉夫人面色僵硬，幾次想開口，卻又不知說什麼好。
葉南之看著她，眼底似是有什麼在波動。
「你想好了？」葉南之問。
「想好了吧，不然又能怎樣呢？總不能一直自己騙自己。」
說這話的時候，她嘴角勾著一絲無奈，語氣卻是平靜。
「但是葉南之，我離不離婚，都與你無關。你只需踏踏實實過好你的日子就好。有些話，我已經說過不止一遍了，希望你能聽進去。」
葉南之靠在床頭上，眼神漫無目的地掃向窗外。
不知何時，窗外飄起了零星雪花。
「黎溫蕎。」葉南之緩緩開口。
「嗯。」
「我第一次見你，就是下雪天。你穿著紅色外套，戴了一個米白色的耳罩，臉頰和鼻尖凍得通紅。你和身旁的人有說有笑，可你的眼睛裡卻透著傷感。
我攥起一個雪球，假裝不小心扔在你身上。我原本以為你會順著雪球看到我，結果你只是拍了拍肩膀，眼底的黯然更深了。」
這些話，是葉南之第一次說。
黎溫蕎詫異。
「抱歉，從前總想找個合適的時機告訴你，沒想到最好的時機已經錯過了。」
黎溫蕎抿了抿唇，看著面前的葉南之，她不知說什麼好。
「我哥說得對，是我沒種，不珍惜機會，怪不得別人。以後，你好好過。」
說完，葉南之拽過被子，緩緩躺回床上。
黎溫蕎五味雜陳，她吸了吸鼻子，「你好好休息，別琢磨沒用的了。」
葉南之沒再說話。
黎溫蕎跟著葉夫人出了病房。
「溫蕎，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我去你爸爸那邊看看。」
「我和您一起吧。」
「人多了也沒用，你要真想和我分擔，就多包容一下寒西，行嗎？」
葉夫人頓住腳步，滿臉誠懇地望著她。
黎溫蕎受不了這種壓力，趕忙別過了臉。
「媽，那我先回去，您也別太晚了。」
「好。」
走出醫院大門，天地間早已白茫茫一片。
黎溫蕎攏緊大衣，隻身走入這一片潔白之中。
絲絲點點的涼意落在臉上，濡濕了她的睫毛。
她抬眼望去，只見不遠處停著一輛加長賓利，車門完全敞開。
車裡的男人依舊清冷，沉穩。
他側著身子，隔著撲簌簌的雪花，望向她。
身後傳來輪胎碾過積雪的聲音，咯吱咯吱，最終停在她身側。
司機降下車窗，伸出腦袋，看她的表情頗有些為難。
「少夫人，您還……」
黎溫蕎轉身，迅速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司機尷尬望向窗外，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發動車子。
只見葉寒西摸出一支煙，單手攏著點燃。
他呼出的氣凝成一團白霧，與指尖的煙一同消散。
好一會兒，他合上車門，車子漸漸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雪中。
司機見狀發動車子。
黎溫蕎靠在車窗上，漫無目的地望向窗外。
「少夫人，送您回老宅嗎？」
黎溫蕎摸了摸口袋裡的公寓鑰匙，輕輕「嗯」了一聲。
第二天一早，黎溫蕎收拾好便出了門。
她看了下時間，葉寒西應該不在公寓，於是她想趁著這個時間去把她的東西取回來。
令她沒想到的是，當她打開公寓門時，葉寒西正闔目坐在沙發上，茶几上的菸灰缸里滿是菸蒂。
聽到聲響，他睜開眼，眼中布滿了紅血絲。
黎溫蕎握著門把手，一時不知該不該進去。
葉寒西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怎麼，怕我吃了你？」
黎溫蕎沒出聲，她側著身子進去，摘下包放在玄關柜上。
腳邊是她新買的拖鞋。
她怔忡。
葉寒西按滅手中的菸蒂，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
他抬手握住她的腳腕，幫她脫下鞋子，又穿上拖鞋。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黎溫蕎本能地後退一步，奈何被葉寒西握住了腰。
他稍一用力，便把她扣進了懷裡。
他俯身，嘴唇虛虛貼在她耳廓，「我昨晚說的話，忘了？你喜歡住哪裡？老宅，還是公寓？我陪你。」
黎溫蕎推拒著他的胸膛，「葉寒西，你別這樣，我有點怕。」
「怕？黎溫蕎，你懂什麼是怕麼？你捫心自問，我葉寒西哪裡對你不好？」
黎溫蕎攥著他胸前的襯衫，漸漸失了力道。
是，如果不談感情，葉寒西對她很好。
可她最想要的是感情!
於是她抬眼，怔怔地望向他眼底，「你對我很好。可能就像你說的，是我不知足。」
葉寒西看著她，眼中的戾氣漸漸消散，他抬手，蹭了蹭她的眼角，隨後放開了錮在她腰間的手臂。
黎溫蕎順勢從他懷裡出來。
她轉身進了臥室，從衣帽間裡收拾出幾件衣服，又從床頭柜上拿起一摞書扔進皮箱。
她突然想起，有兩本書好像落在了葉寒西的書房。
於是她起身朝書房走去。
書桌上，那兩本書還放在桌角的位置。
於是她順手拿起。
可下一秒，書頁里突然掉落了一張卡片。
她順著看過去，在看清楚那張卡片以及卡片下的東西時，她整個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