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溫蕎呆呆地看著手鍊,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葉寒西動作輕柔地握住她的手,另一隻手拎起手鍊,比在她皓白的手腕上。
「這個顏色呢?算給你增色嗎?」
他語氣玩味,黎溫蕎這才想起她讓姚助理給他傳的那句話。
所以,他挑這個顏色,十有八九是故意的!
她的臉頰不由得發燙。
想起曾經,兩人粘膩肌膚相貼時,他曾吮咬著她的耳垂,呢喃著說她動情了,是粉色,很美。
那時的她初經人事,完全招架不住葉寒西的撩撥。
她記得,在他說完那句話之後,她便摟住了他的脖子,把臉深深地埋進他的頸窩。
一波波酥|麻如熱浪般席捲,所有的感受都不受她控制……
待她收回思緒,葉寒西已經把手鍊扣在了她的手腕上。
光斑星星點點,甚是好看。
可她不想要。
大概是猜透了她的心思,葉寒西指腹一點點摩挲著上面的粉鑽,「不准摘。」
黎溫蕎沒再掙扎,反正他認定的事情她改變不了,就像他明明不喜歡她,卻要把她留在身邊。
「你鬆手,我不摘。」
葉寒西定定地看了她幾秒,這才遲疑地放下手。
黎溫蕎繞過他,彎腰從床上拾起一個枕頭,之後又轉身去了書房。
不知是不是產生了錯覺,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黎溫蕎的衣擺好像被人拉了一下。
可也只是一瞬間。
她找出一條薄毯,鋪在了書房的摺疊沙發上。
剛結婚時,葉寒西在上面睡過幾夜。
後來不知他怎麼打通了「任督二脈」,每晚都與她在床上折騰到「欲仙欲死」。
從今晚起,這沙發就是她的床了。
門外沉默了好一會兒,隨後傳來了皮帶扣的聲音,再之後便是關門聲。
黎溫蕎知道,他又走了。
大概是那條手鍊令她想起了曾經,一整晚,她幾乎沒怎麼合眼。
就在天蒙蒙亮時,手機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
她接起,就聽那邊傳來急切的聲音:
「小姐,您快回來看看吧!太太不知怎麼了,從昨晚就開始胡言亂語,今兒早更甚!黎先生不在家,我們不敢擅作主張!」
伴隨著王嬸一連串的話語,聽筒里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嘶吼聲。
黎溫蕎一激靈,扶著沙發坐起身來!
她迅速穿上拖鞋走向衣帽間,「什麼情況?前一陣有過這樣嗎?」
「沒有啊!一直好好的。」
「我知道了,你們看好她,我這就過去。」
掛斷電話,黎溫蕎迅速換好衣服出了門。
待她來到黎宅,一踏入大院就聽到了悽厲的叫聲!
書本、化妝品、衣服、包、鞋子……紛紛從二樓窗戶飛出。
她急忙跑到樓下,幾步進了大宅。
「小姐,您可算回來了!」
幾名傭人簇擁著她,想來是把她當救星了。
王嬸帶著她走向二樓,「昨晚只是胡言亂語,今早就開始扔東西罵人……」
「給叔叔打電話了麼?」
「這……」王嬸眼神閃爍,「打了,公司忙,黎總抽不開身。」
黎溫蕎見狀已明白大概。
十五歲那年,父親去世,第二年母親就改嫁給親叔叔黎盛。
起初他們二人感情還好,近幾年貌合神離了。
走神間,門內再次傳來尖銳的叫聲,「姓黎的,我讓你給他陪葬!」
黎溫蕎心裡一驚,推開門的瞬間,一個高腳杯直直地甩向她的額頭!
一股熱流順著側臉流下。
她還沒來得及查看傷口,袁清梅直接沖了過來!
她伸手拽住黎溫蕎的衣領,面目猙獰,「你騙我,你們都騙我!」
黎溫蕎抓住她的手,儘量讓自己平靜些,「我騙你什麼了?還有,你說的『姓黎的』指誰?」
叔叔姓黎,父親姓黎,她也姓黎。
袁清梅瞪著雙眼,舔了舔乾巴巴的嘴唇,一時安靜下來。
黎溫蕎順勢把她按進身後的沙發,「媽,什麼事讓你這麼激動,你說清楚!」
袁清梅愣怔了幾秒,突然嚎啕大哭起來。
王嬸見狀,一把將黎溫蕎拉出了房間。
「小姐,太太這樣,需不需要去醫院?」
黎溫蕎沉吟片刻,「最近發生什麼奇怪的事了麼?」
王嬸搖頭。
「之前呢?一點兒異常都沒有?」
王嬸仔細回想,「沒有。」
黎溫蕎無奈嘆氣,她掏出手機,撥通了黎盛的電話。
電話接起,黎溫蕎一口氣將事情經過講了一遍,直到她說要叫救護車,黎盛才淡淡開口:
「溫蕎,這種事情不能大張旗鼓,傳出去有損公司形象。我先帶家庭醫生回去看看,你別太過緊張。」
黎溫蕎一噎,卻是無話可說。
大概是喊累了,家庭醫生來了後,袁清梅消停了很多。
醫生簡單查看後,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又吩咐傭人先觀察一陣,隨後便離開了。
黎溫蕎坐在床邊,看著熟睡中的袁清梅,心中一陣陣酸澀。
從她很小的時候起,她便察覺到母親不喜歡她。
但孩子總歸是渴望母愛的,於是她也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愛自己的媽媽。
她以為袁清梅這樣對她是性格使然。
直到她看到袁清梅對堂妹黎佳佳的態度,她才明白,母親只是單純地不喜歡她。
她伸手掖了掖被角,嘴角勾起一抹嘲諷。
「即便你這樣對我,我也不忍心不管你。我是不是很賤?」
她吸了吸鼻子,轉身出了門。
下了樓,只見黎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握著茶盞,似乎是在等她。
「叔叔。」
「嗯。」黎盛指了指對面的梨木單椅,示意她坐。
待黎溫蕎坐下,黎盛緩緩開口道:「溫蕎,想必你已經知道了,最近公司的狀況不太好,股價一直下跌。
你母親突然這樣我也很擔心,但現在是非常時期,萬不能節外生枝。」
「可是……」
「你放心,我會讓宋醫生每天上門探病的,他醫術精湛,不會出差錯。」
黎溫蕎既生氣又奇怪,母親的樣子分明就是瘋癲了,他黎盛怎麼如此耐得住性子?
可以她現在的狀況,她又怎麼做得了黎盛的主?
黎盛從秘書手中接過一個信封,遞到了黎溫蕎面前。
「說起來,叔叔很久沒給你零花錢了,這些錢你拿著,喜歡什麼就去買。
你和佳佳原來是姐妹,現在是妯娌。
那孩子自小跋扈慣了,我知道你從她那兒受了不少委屈,叔叔替她向你賠罪。」
黎溫蕎接過信封,這厚度,大概兩萬塊錢吧。
對於普通人家來說,兩萬塊錢也不少了,可對黎盛來說,兩萬塊錢還不夠他現下杯中的那幾片茶葉!
想起她曾經遭受黎佳佳的欺辱霸凌時,家裡沒有一個人為她說話,黎溫蕎捏著信封的手指逐漸泛白。
六年的夾縫中生存,兩萬塊錢就能賠罪?
可遲疑過後,她還是把信封裝進了包里。
她要離婚了,卻是身無分文。
兩萬塊錢,省著點花,夠她幾個月的日常開銷了吧。
王嬸幫她簡單處理了下額頭上的傷口,她便拎著包離開了。
踏出黎家的雕花鐵門,她茫然地望向遠方。
只見晚霞染透了半邊天,是小時候回家吃飯的時間。
記得爸爸在的時候,不管有多忙,他都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想著想著,黎溫蕎的視線漸漸模糊。
她蹲坐在牆角,大顆大顆的眼淚砸向地面。
恍惚中,一輛黑色布加迪緩緩停在她面前。
車門打開,一雙鋥亮的黑色皮鞋映入眼帘。
緊接著,一道狹長的影子逐漸將她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