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念坐在訊問室里,由於喝了酒,腦袋昏昏沉沉的。
她有一搭沒一搭聽著民警問話,儘量把自己想說的表達清楚。
由於段琛打了招呼,民警的態度溫和了許多。
「姑娘,雖然從道德上來講他做得不對,但確實是您先動的手,而且對方還受了傷。好在只掉了一顆牙,頂多算個輕微傷,不然……」
民警說著瞟了江哲一眼。
江哲冷哼一聲,眼中冒出狠厲的光。
民警將筆錄列印出來,示意兩人簽字按手印。
「姑娘,發生了這種事情,是需要通知親屬的,您看通知誰方便?」
褚念沉了口氣。
父母是肯定不能說的。
因為當初她和這個渣男在一起就是背著父母的,這樣一鬧,很可能把陳芝麻爛穀子挖出來。
褚言……
褚念搖了搖頭。
褚言一個脾氣那麼好的人,曾經因為這件事生了好大的氣,她不想再讓他為她費心了。
「我再想想。」
民警「嗯」了一聲,倒也不急。
就在褚念滿心糾結之際,一道身影推開了門。
看到蔣硯的瞬間,褚念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蔣硯幾步走到她身側,手掌撫上她的肩,對著民警道:「您好,我是她朋友。」
……
蔣硯辦好一系列手續,帶著褚念出了門。
褚念走在他身側小聲嘟囔,「你給他那麼多錢做什麼,真是便宜他了!」
蔣硯一把攏住她傾斜的肩,「沒辦法,你動手在先,人家還受了傷,不選擇和解,事情就複雜了。」
褚念踢起腳邊的石子,「奶奶的,真憋屈!」
看著她氣鼓鼓的模樣,蔣硯一聲悶笑。
「想不到,你還挺厲害的。」
褚念撇嘴,「我這些年能堅持上搏擊課,就是為了能像今天一樣報仇雪恨!」
蔣硯笑意更深了,「這才哪兒到哪兒,你像貓一樣抓了他幾下,就算報仇雪恨了?」
「嗯?」
褚念頓住腳步,轉頭看向蔣硯。
只見他蓄著笑意的眸子裡似是隱隱閃過一抹狠厲,不等她仔細辨認,那狠厲便消失不見了。
一陣秋風吹來,褚念踉蹌了幾步,蔣硯一把拽住了她。
「喝了多少酒?」
褚念伸出兩根手指頭,「一杯,不對。」
她又伸出一根手指頭,「兩杯?也不對。」
她搖頭,「算了,記不清楚。」
看著她迷迷糊糊的模樣,蔣硯驀地笑出聲。
「我猜,你又喝了什麼後勁大的酒。」
褚念「嗯」了一聲,突然開始撇嘴,眼裡也隱隱泛起了淚光。
經歷過上次的事情,蔣硯很明白她現在的狀況——
看樣子,又是酒精上頭了!
他雙手扶住她打晃的肩,俯下身與她對視,「清醒一點兒,距離我停車的地方還有一段路呢,你在這裡發作可不合適。」
然而他話沒說完,褚念突然向前一撲,緊緊抱著他哭了起來!
「那個死渣男……你知不知道我在他身上耗了很多年,我那麼用心,那麼用心去愛他……沒成想……他那麼噁心……我一片真心餵了狗……」
褚念越哭越大聲,引來不少路人側目。
不知情的人偷偷對著蔣硯指指點點,一時間,蔣硯尷尬到腳趾扣地!
他硬著頭皮順著褚念的頭髮,「不哭了啊,有什麼咱們回去再說,我替你報仇。」
「不行……你現在就報……現在就去報仇……」
「好好好,現在就報,現在就報啊。」
褚念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看他,「說話算數。」
蔣硯伸手擦她的眼淚,「算數算數。」
實際上,他也確實說話算數。
因為早在警局裡的時候,他就安排好了一切。
但他不打算現在告訴褚念。
褚念眼眶通紅地看著他。
就在蔣硯以為她要停止哭泣時,褚念「哇」的一聲再次撲進他的懷裡!
蔣硯耐著性子哄她,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漸漸止住了哭聲。
蔣硯輕撫著她的背,「乖啊,我送你回家。」
「不回家!」
褚念斬釘截鐵,蔣硯一瞬間想起了那晚的事情。
那天晚上,褚念也是這樣態度堅決和他說『不回家』。
他沉了口氣,「那去酒店?」
「不去!」
得,蔣硯知道怎麼辦了。
他試探道:「那去我家?」
褚念仰起頭,看著他,而後淡淡「嗯」了一聲。
蔣硯氣笑了。
收留一次也是收留,收留兩次還是收留。
他這樣想著,便掰正了褚念的身子。
他彎腰蹲在她面前,「你這個樣子也走不了路,上來吧,我背你去停車場。」
他話音剛落,背上驀地一沉。
褚念兩隻胳膊從他肩上伸到面前,而後抱住了他的脖子。
蔣硯手臂卡住她的腿,一用力站了起來。
「醉貓。」
褚念下巴搭在他的肩上,輕輕「嗯」了一聲。
聽著她略帶傷心的聲音,蔣硯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怕她睡著,他一邊走一邊和她說話。
「你經常一個人喝酒嗎?」
褚念有問有答,「還行。以前蕎蕎陪我,現在……懶得找別人。」
「為什麼不回家?」
褚念吸了吸鼻子,「我這個樣子,怕他們擔心。」
蔣硯邁著沉穩的步子,「酒店呢,為什麼不去酒店?」
「一個人,太孤獨。」
她平靜說著,溫熱的呼吸吹在耳邊,帶著淡淡的酒精味,蔣硯心中酸澀。
他深吸口氣,「你經常和男人回家嗎?」
「沒有,就你一個。」
聽到這裡,蔣硯的心臟不受控制地亂跳了幾下。
他頓住腳步,聲音里多了幾分溫柔。
「為什麼願意和我回家?」
褚念側臉枕上他的肩,「不知道,憑感覺。」
聽著她帶著醉意的聲音,蔣硯心底一片柔軟。
「這麼說,我在你這裡還是不一樣的。」
身後的人沒有回應。
「是不是?」
蔣硯說著掂了下手臂,然而耳畔傳來的,是均勻的呼吸聲。
他嘆了口氣,抬眼望著逐漸空曠的街道,「嘖,關鍵時刻就睡覺。」
回到別墅,蔣硯一手豎抱著褚念,一手按下了指紋鎖。
門打開的那一刻,懷裡的人有了動靜。
他條件反射想起那晚她在玄關處吐了一鞋櫃,於是他幾乎是小跑著把她抱進了衛生間。
然而褚念扶著馬桶蓋,一臉茫然地回過頭來。
「不是要吐嗎?」
褚念委屈巴巴瞪著他,聲音帶著嬌嗔,「疼。」
「哪兒疼?」
蔣硯話落,褚念把手伸在了他面前。
蔣硯倒吸一口冷氣!
他剛才怎麼就沒發現,大概是褚念撓人太過用力,十根手指里有五根手指的指甲都折了!
此刻她纖細白嫩的指尖上,滿是乾涸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