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葉國征怒氣沖沖地瞪著葉寒西,舉起手臂再次甩了過去。
然而葉夫人眼疾手快攔了下來。
「國征,大喜的日子別動氣,有話好好說。」
葉國征胸口劇烈起伏著,「喜事?他把喜事生生弄成了笑話!」
葉寒西瞥了葉夫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你這是什麼態度?」葉國征顫著手指指向他,「你整個宅子裡數數,有多少個人看到了剛才的事情,你讓葉家和黎家的臉面往哪兒擱?」
「臉面?」葉寒西一聲冷哼,「葉家丟臉面的事情還少?」
話落,葉國征再次舉起了手,這次黎盛拽住了他的袖口。
「親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大公子留點面子,有什麼事咱們回頭再說。孩子們沒出事,怎麼都好說。」
「是呢,別動怒。」袁清梅在一旁勸慰。
葉國征順了順胸口,轉頭看向黎盛。
「裡面的人……」
「放心,我這就把她帶回去,一定好好教訓。」
說罷,黎盛從葉寒西身側的縫隙張望,他聲音雖是溫和,眼中卻閃過寒光,「大晚上的,給大公子添麻煩了,還請您讓我家那個不值錢的東西出來。」
葉寒西向左挪了下身體擋住了黎盛的視線,「她現在不方便。」
黎盛一噎,滿臉詫異看向葉寒西。
「還有,她不是什麼不值錢的東西。」
「寒西!」葉國征一聲呵斥,「怎麼和長輩說話?」
葉寒西扶著門框,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這群人。
黎盛嘴唇蠕動,終究是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罷了罷了,事情已經發生了,有什麼咱們過後說。」
葉夫人在一旁打圓場,然而葉國征蹙著眉沒有絲毫妥協。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走廊里突然傳來一片哄鬧聲,想來是隔壁房間在鬧洞房。
葉國征抬眼望了望隔壁半掩著的房門,隨即指向葉寒西,「回頭再和你算帳!」
幾個人走後,葉寒西再次反鎖了門。
他緩緩沉了口氣,一步步朝著屏風後走去。
只見黎溫蕎裹著被子,小小的一團蜷縮在床角,看向他那濕漉漉的眼眸里隱隱帶著擔憂和感激。
葉寒西的心柔軟下來。
他俯下身,連人帶被子撈了過來。
「疼嗎?我剛才沒太控制好力道。」
黎溫蕎咬著唇搖頭,在對上他深邃眼眸時,又輕輕點了下頭。
葉寒西看著她的眼睛,聲音變得繾綣,「那洗澡嗎?」
黎溫蕎依舊搖頭。
實際上,她不是不想洗,只是衣服都被拽得變了形,她不知道現下這個樣子,該怎樣從被子裡出來。
但她不知道怎麼開口。
葉寒西直直地看著她,好一會兒後,他起身走向窗口,而後點燃了一支煙。
黎溫蕎看著菸絲燃燒的紅點,以及從他指尖繚繞出的煙霧,心臟猛跳了幾下。
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但她知道,剛剛經歷的一切讓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變了。
而且很可能變成真正的陌生人。
可想起剛才迷迷糊糊的那一幕,葉寒西扣著她的後腦勺問她『後不後悔』,她便真的不後悔了。
原本就是不可能有交集的人,有了這樣難忘的一晚,足夠了。
黎溫蕎看著他指尖的煙一直燃燒到了煙尾,看著他修長手指掐滅菸蒂。
又看著他從抽屜里拿出皮夾,從中取出一張黑金卡片遞到她面前。
黎溫蕎懵懵地接過,原來是房卡。
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葉氏旗下酒店,葉寒西的專屬房卡。
「今晚別回家了,讓姚助理送你過去。」
黎溫蕎明白,發生了這樣慌亂的事情,回了黎家肯定不太平,而葉家也不可能在今晚容納她,所以……酒店確實是最好的去處。
她攥緊房卡,輕輕說了聲「謝謝」。
葉寒西抬起手,在快要觸碰到她時又堪堪停下。
他看著她,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先住著,等事情解決了再說。」
黎溫蕎不明所以。
都是成年人了,發生這種事情被人看到,除了被兩家責怪,剩下的好像只剩圈子裡茶餘飯後的閒話了。
她不知道葉寒西要解決什麼。
可是,他說什麼,她就本能地聽什麼。
沒一會兒,房門被再次敲響。
葉寒西從門縫裡拿進一套衣服。
「剛讓人買的,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適。你先試試,不合適我讓人換。」
黎溫蕎接過衣服,葉寒西悄無聲息地避開了視線。
她一點點系上扣子,不得不說,挑衣服的人衣品很好,無論是顏色還是款式,都很符合她的氣質。
尺寸……更是剛剛好。
待她換好衣服後,葉寒西轉過身來。
他修長手指幫她攏了下衣襟,就像多年前的那個傍晚一樣。
「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
黎溫蕎點了下頭。
臨出門前,葉寒西又將一頂棒球帽扣在她頭上,並壓低了帽檐。
黎溫蕎能察覺到,他垂下手的瞬間好似捻了下她的發尾。
她輕抿了下唇,想說什麼,又開不了口。
姚義接過她手中的包,對著葉寒西說道:「葉總放心,酒店那邊都安頓好了。」
葉寒西「嗯」了一聲,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
自出了房門,兩名保鏢就一直跟著她,直到把她送到酒店房間門口才離開。
臨走時,姚義又囑咐了幾句,「黎小姐,酒店這邊您放心住,其他的都不用管。」
黎溫蕎「嗯」了一聲,又道了謝,這才刷卡進了門。
她靠在門板上,靜靜看著整個房間。
偌大的落地窗映著璀璨的夜景。
這裡是全江城最好的地段,而這個房間,是俯瞰全江城最好的位置。
她走到旁邊的小窗前,靜靜地坐在飄窗上。
她想像著葉寒西也曾坐在這裡,或許他握著一杯紅酒,又或許夾著一支煙。
總之無論是哪樣,他都是那樣吸引人。
想起葉寒西在房間門口和黎盛說的那些話,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有人明目張胆護著她。
黎溫蕎抱著膝蓋,看著玻璃上倒映的自己,是和葉寒西親密接觸過的自己。
她捨不得睡。
好像只要她不睡,這場夢就不會醒。
她在窗前坐了很久,久到整個城市變得寂靜。
她依依不捨地從飄窗上下來,直到她走進浴室,看著身上的各種吻痕,她的思緒才重新回籠。
葉寒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