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壁正打算進門。
結果遠遠地就看見解縉頭髮花白的老父親解開提著菜刀走了過來!
這是想幹什麼?
李弘壁還在愣神。
解開走到近前,直接揮刀就砍向了他,嚇得李弘壁掉頭就跑。
「老爺子,您這是做什麼?」
「都是因為你!」
解開憤怒到了極點,提刀追著李弘壁李弘壁砍。
「如果不是你這個該死的逆種文人,我兒現在又怎會受你蠱惑離經叛道?」
「李弘壁,老夫跟你拼了!」
解氏自唐朝開始,便是家風清流的名門望族,解氏家族通過科考入仕的成員頗多,通常為父子兄弟同時及第,締造出了許多科舉佳話。
傳承到了解縉祖父解子元(字真我)這一輩,兄弟三人都是遠近聞名的大儒名士。
祖父這一輩傳承下來,解氏早已經是家族龐大顯赫且人才輩出,要麼在朝堂上政績顯著,要麼在家治學成為學者。
如他的父親解開,高中科舉不仕,成為一代儒學大家,因治學嚴謹與矜矜業業而遠近聞名,頗有大儒之風。
結果現在倒好,家學淵源的士家之族,竟然出了解縉這麼一個逆種文人!
解根本難以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所以震怒之下也不管什麼上下尊卑了,直接拿著菜刀就要砍死李弘壁。
好在解開年老體弱,想追也追不上。
李弘壁眼見情況不對,直接掉頭就跑溜得飛快。
解縉聽到外面的動靜,立馬出來查看,卻只見到了怒氣沖沖拿著菜刀的父親大人。
這是在……做什麼?
解開看著曾經最引以為傲的兒子,此刻卻是滿臉鐵青,怒斥道:「孽畜!還不跪下!」
解縉一呆,心裡惶恐起來,連忙行禮道:「父親,我……」
「跪下!」
「我……我……」解縉不敢爭辯,只能老老實實地跪下,「兒子萬死,還請父親不要動怒!」
大明尤重孝道,解氏更重家風,解縉自然不敢忤逆父親解開的命令。
解開神情痛苦地看著愛子,一時間竟然沉默了。
長子解綸性情剛直沉穩,學識淵博,高中進士,甚至被太祖高皇帝親贊「性篤實」,為官多年無任何劣跡,深受百姓愛戴。
次子解綱最像自己,科舉高中不仕,選擇跟隨在自己身邊潛心治學,從事著述、辦學,學識淵博,頗有賢名。
但他解開,最引以為傲的兒子,其實還是三子解縉。
這孩子天生聰穎,滿身才氣,自幼便以神童之名聞名鄉野。
三歲識千字,五歲背唐詩,七歲熟讀四書五經,過目不忘,應口成誦,九歲被鄉野贊為神童,十八歲中鄉試解元,二十一歲高中進士……
只是也正因此,此子養成了恃才傲物,放曠輕浮的性格,解開也因此頗為憂慮。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愛子竟然會受到那肅王李弘壁蠱惑,竟然離經叛道做個逆種文人!
這簡直就是丟盡祖宗臉面的事情!
解開悵然,滿臉都是哀傷悲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愛子,只覺得胸口隱隱作痛。
但他好歹是修身養性多年的碩儒名士,培養出許多知名才俊,堪稱一代文學大師。
眼見愛子已經誤入歧途,受到異端邪說蠱惑欺騙,解開雖然痛心失望,但也明白這個時候不宜動怒,更應該語重心長地同愛子談心,規勸他迷途知返,重新回到正道。
而且解家乃是官宦世家,天下聞名的書香門第,如果出了解縉這麼一個逆種文人,不但解縉個人的錦繡前程會就此斷絕,解氏一族也會因此蒙羞!
「縉兒,為父只想問你,為何要離經叛道,弘揚那些異端邪說?」
解縉嘆了口氣,鄭重開口道:「父親大人,請你們聽我解釋……」
「肅王李弘壁推崇的科學並非是異端邪說,而是真正的大道真理!」
「錯的人不是李弘壁,而是我們,包括那些聖人先賢在內……」
錯了?
我們錯了?
聖人先賢也錯了?
這個解縉,已經走火入魔了啊!
解開驚駭欲絕地看著愛子,伸手怒指著他,還想著對其一頓厲聲斥責,規勸其回心轉意。
然而解縉迎著父親的目光,毫不畏懼地繼續開口道:「父親大人,您知道彩虹是怎麼產生的嗎?是因為光的折射,這是科學!」
「父親大人,您知道為什麼每天都會有白天與黑夜的交替嗎?這是由於我們生活這個球體的自轉產生的!」
「父親大人,您知道為什麼下雨時先看到閃電後聽到打雷嗎?這是因為光比聲音傳播得快,這同樣也是科學!」
「還有濕的衣服會幹,這是水的蒸發現象,燒水水會開,這是水的沸騰現象,鏡子可以反射光,這是光的反射現象,我們看到星星在閃,不是因為星星本身的光度出現變化,而是與大氣的遮擋有關……」
解縉快速列舉著他從書上學到的科學知識,試圖以此扭轉父親解開對於科學的錯誤認識。
只是他渾然沒有注意到,解開看向他的眼神越發失望,甚至逐漸變成了厭惡!
「父親,這些我們常見的事物,其實就是最好的證明啊!」
「這些常見事物,我們只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連那些先賢聖人他們都不知道,可是科學卻完美地解釋清楚了這一切!」
「科學真的不是什麼歪理邪說,而是真正的大道之理,科學可以幫助我們睜眼看世界,讓我們不再處於蒙昧之中,而是睜開眼睛看到這個世界的真正面目……」
解縉話還沒有說完,伴隨著一陣清脆響聲,解開直接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你這個逆子!」
「你真的是瘋了,才會說出這種話來!」
解開憤怒地咆哮道:「解縉!為父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如果你再不回歸正道,而是繼續學習這些歪理邪說,那為父為了避免你影響到解氏一族,只能將你逐出家門,開宗除籍了!」
此話一出,解縉神情瞬間大變,臉色蒼白如紙。
逐出家門!
開宗除籍!
這是最嚴厲的家族懲處!
這也是人這一輩子最羞恥的事情,會淪為天下笑柄!
被逐出家族的人,不准再回故里,死後都無法進入本族族譜中,甚至也不能葬在家族的墓園中!
被逐出家族的人,不僅家族中不再承認其族人身份,而且此人,從此就會成為一個「無根無源」的人!
被逐出家族的人,將會被冠以種種惡名暴行,渾身上下都是污點,更是會成為他人彈劾攻訐的完美藉口!
換句話說,他解縉這輩子算是完了!
「父親!」
「孩兒無錯啊父親!」
「錯的人不是我解縉,不是我解縉啊!」